后来他自己登上舞台,有时候面对寥寥几位评委,有时候面对成百上千乌泱泱的观众。他不断弹琴,手指抚摸或敲击琴键,指间流泻出的每一节音符都令他深深着迷,它们串连着组成一条长长的河流,在意识的黑暗森林中绵延流淌,将大脑亿万细胞全数浸入冰凉的银色长河。

十三岁以前的卫意不在乎灯光、观众、摄像机,他只是在弹琴。

十三岁以后的卫意却逃离舞台,重新躲进他的黑暗森林,不愿再踏入他的长河。

“你们这群混蛋在毁掉他!”

达莉亚愤怒地推开试图伸到卫意面前的黑色摄像头,她用身躯挡住骤然亮起的闪光灯,但她拽不住拼命往后退缩的卫意。

“我是在相机后面拍你的那个人,也是陪着你坐在镜头前的那个人。”

陈纪锋与他并肩坐在琴凳上,两人的手牵得很紧,熟悉的热度透进卫意的骨骼,低缓的声音打进卫意的脑海。

“你要在意的是我,从来就没有相机。”

曾经被他忽视、一度扼住他的咽喉、如今再次归于一片模糊黑影的人群和镜头如泼墨画化为梦中的身影,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遥遥看着他。

海伦双手拢在嘴边,笑眯眯地对他喊:“威利宝贝,你坐在那里的样子好酷!”

卫霄略一点头:“卫意,好好弹。”

达莉亚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懒懒地说:“弹吧,弹吧,看你什么时候能够得着我的皮毛。”

那个高大的、熟悉的男人微微躬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漆黑的眼睛满含温柔笑意地看着他。

“我看着你呢,卫意。”

指挥棒举至半空,指挥看向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