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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之去握茶壶的手蓦地僵住,瞳仁猛地一缩, 抬头看着陈茗儿,骇然无声。

他惊骇的眼神,坐实了陈茗儿心中疑惑。她倾身提起茶壶,慢慢地斟了一杯茶递给闵之,看向他的眼神,清朗明澈:“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噩梦,你有兴趣听听吗?”

虽已竭力控制,闵之的手还有有些发颤,端在手里的茶盏都有些不稳。

陈茗儿在他对面坐下,并不看他,漫漫地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图,声音幽幽如隔山雾。

“在荆州的时候你问我是不是为了与你退婚才装病,我那时没有答你,今天答你好不好?”

闵之张嘴,先是一梗,随即沙哑道:“好。”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在梦里嫁给了你,最后我死在了我的梦里。我还记得梦里的那天是腊八,下着雪,冷风刺骨,我在闵家后院漏风的庑房里奄奄一息,却终于还是没有等到你来救我,等来的是甲胄未除,眉眼沾雪的沈则。”

她转过头,竟还能浅浅地笑了笑,“梦里的冰冷和痛楚是如此真实,所以梦醒之后,我就无论如何都不肯嫁给你了。闵之,但我今天不是来责问你为什么要在梦里丢下我,因为在梦之外,你是救我于水火的恩人。而我呢,也能重活一回,不辜负真心待我之人。”

“不,”闵之眼眶泛红,气息不稳,连连摇头。

“你不责问我,我却一直欠你一个解释。茗儿,你的梦能醒,便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恩赐,也不枉我再活一世。只是茗儿,我……”到了嘴边的话被闵之咽了回去,他颓丧地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唯有愧疚。终究是我太懦弱,配不上你。”

他曾经在梦里一次次跟陈茗儿解释,他娶长宁并非自愿,而是被人下了药,这主意是齐王出的。齐王使这下三滥的招数,断了长宁对沈则的念想,也断了苏贵妃与皇后之间的结亲,加之闵源已经进了苏家的门,闵苏两家便牢牢地绑在了一起,而齐王也在朝中也有了闵时这个仰仗。后来薛怡芳无意中发现陈茗儿手中的胎记,索性对闵之挑明了当年作为。只是那个时候闵之和长宁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闵家也已经暗地里与齐王一党,蓄意夺嫡,经不起这一档子假公主的风波,所以就只能……

可此刻对着陈茗儿,这些话闵之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纵然他有一千个一万个身不由己,可口口声声说爱她,拼了命的要娶她的是他闵心远,最后眼睁睁看着茗儿落难受苦,无动于衷的也是他闵心远。

他有什么脸面去跟陈茗儿说他的身不由己,就像陈茗儿说的,她等不来他救他,能不管不顾把她抱出庑房的只有沈则。

“茗儿,”闵之喉结微动,艰涩道,“从前种种,大错铸成,追悔无用。若有来世,我亦愿你早早遇到沈则,知晓他的心意,也明白他可以为你赴汤蹈火,是我所不能及。”

陈茗儿轻轻点头,“借你吉言,我也有这般念想。只是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