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页

黑压压一片兵马停驻在巴岭脚下,安静得仿佛只是一片被风吹落了积雪的黑松林。

冬日的天黑得早,今日又有风雪,不过申时,天幕已经暗下来,成了一片沉沉的铅灰色。符骞令众人散入林中靠近关隘,自己则押了督察使,顶着山风,沿着裕径直直往里去。

玉屏关的守军在城头已站了近一日,眼下正是困倦疲乏,就等着换班的时候。一人小幅度地抻了抻僵硬的腰背,忽然感觉前方曲折伸入山中的小径上,仿佛多了几个小黑点。

自从入冬,已多日不曾有人经过此地。自从长尧王合并了岭东河西二道,玉屏关便再未有过兵祸。平日从此而过的,多是来往两道之间的行商。到了冬日,山深难走,行商们也都不再出门,玉屏关便彻底闲了下来。

他莫不是看花了眼?守军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去,却见在铺满白雪的裕径上,踽踽向关隘移动的人影越发清晰了。

城楼下,守在门旁的兵士已经扬声喊道:“什么人!”

凡欲过关者,百步之外就需报上姓名来历,到得近前,更得受兵士检查,才能过关。且入关后需沿官道直行穿过,若无驿站文书,不得在关内停留。

听到守门人遥遥传来的问话,符骞松开一只扶着肩头担子的手,掌心翻出的短匕不着痕迹地抵在了督察使的后腰上。

督察使脖颈一缩,而后朝城楼大声道:“我乃长尧王手下督察!今受急令返回东安复命,任何人不得阻拦!”

说话间,两人已又靠近了不少。守卫像是没听见他的宣告,手中长矛一横,拦在前方:“可有通关文书?可有身份令牌?”

此时,若一个回答不对,守卫身后的城门就会立时关闭。惊起了守军的警惕性后,再想破关,就只有正面强攻了。

短匕翻了个面,用在寒风中冻得冰凉的刀刃提醒被它威胁着的人谨言慎行。督察使打了个哆嗦,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丢过去,没好气道:“看看看!看过了就快放爷爷过关!——这鬼天气!”

他粗暴不耐的语气反而打消了几分守卫的怀疑。他草草检视过令牌,扬手掷回来,随口道:“官爷这是怎么了,一身如此狼狈?”

督察使呸了一声:“路上遭了贼!”

被半真半假骂成贼的符骞低眉顺眼,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名挑担小厮。

确认过身份,守军便让出道路,放二人过去。督察使当先过门,走出数步,却听身后符骞“哎”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