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

萧遥站在台上,先是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接着开始在幻灯片上介绍自己的作品。

她这次拿来参展的作品一共有15幅,都是这次在南方城市画的。

第一幅是葱莲,萧遥刚点开,记者们就倒抽一口气。

他们刚才进来时就已经看到,这是外墙巨幕上展出的那一幅!

这幅画,竟然是萧遥画的?

萧遥笑笑,“这是我这个冬天和春天在南方城市画的作品,画了不少,其中有15幅有幸被选中参展,感谢前辈们对我的肯定。下面我简单说一下,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在展厅里慢慢看。第一幅是葱莲,我在……”

记者听着她娓娓道来,确定了这幅葱莲就是她画的,马上不舍地拍了一张画的照片,然后仍旧将镜头对准萧遥的脸蛋。

萧遥快速介绍了15幅画,便微微鞠了个躬,准备下台。

可是过来的记者却舍不得放过她,纷纷追问,“萧遥女士,请问我们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很多记者马上响应。

萧遥愣了愣,看到记者们如此热情,还是点点头。

“你长得这么好看,想过进娱乐圈吗?”记者甲问。

萧遥摇摇头,“不想。”

记者甲十分不解,“为什么?”

很多漂亮的女孩子红了之后,都会往娱乐圈钻的,因为娱乐圈的钱实在太好赚了!

萧遥道,“原因有两个,第一,我喜欢植物科学绘画,它们是我生命中的光。第二,我适应不了娱乐圈。其实我这个人以前性格很孤僻,害怕接触人群,虽然经过一件事,好一些了,但我还是不适应娱乐圈那种环境。”

记者乙连忙追问,“如果你能适应得了娱乐圈,你会进吗?”

萧遥笑笑,“还是不会,因为原因一。”

现场的人都笑了起来,许先生和他三个朋友死命鼓掌,心里觉得十分可惜。

记者甲又问,“这个画展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继续到野外去,一边爬山一边给开在山里的植物画画。”萧遥道。

喜欢爬山的人马上心思浮动起来,这么说,他们有机会在野外和萧遥偶遇了!

记者乙问,“听说你是个登山爱好者,拿了很多证件,是真的吗?”

萧遥道,“我确实是登山爱好者的,证件也的确有很多。但是我最爱的,还是给开在高海拔的那些花儿画标准像,因为它们对我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

“是什么特殊意义?”记者马上追问。

萧遥脸上的笑容收了收,仿佛想起什么悲伤的往事,她很快垂下眼睑,“它们给了我勇气,让我决定要像它们那样活下去,努力沐浴阳光和风雨。”

记者们虽然还想深挖下去,但都被她脸上的表情给戳疼了,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萧遥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微微鞠了个躬,又说了谢谢,就下台了。

众记者们回神看向舞台,发现她离开舞台之后,舞台瞬间黯淡了下来。

马悯山是画坛上有名的国画大师,他自来就对植物科学画不感兴趣,甚至没少抨击这些画没有任何艺术性,只是毫无感情的线条,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画。

这天他约了老友吃完早餐回家,因为怕堵车不走大道,走了次一级的公路,经过美术馆时,下意识看了一眼,看到大门口的巨幕,一下子怔住了,然后叫,“停车——”

司机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马上停车。

马悯山的孙女看向自己的父亲,“爷爷,出什么事了?”

马悯山没有说话,仍旧死死地盯着巨幕上的画。看着看着觉得看不清楚,伸手拉开车门,就好下车。

司机和马小姐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看看,见没有车,就下来一起扶住了他。

马小姐再次追问,“爷爷,到底怎么了?”

马悯山仍旧怔怔地盯着巨幕上的画,“好画!真是好画啊!”

马小姐抬头看向画,点点头,“画得的确很不错。”她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耳濡目染之下,也略懂如何鉴赏一幅画。

马悯山走近了,发现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画,而且看到的画变形了,终于将目光收回来,对孙女和司机道,“我进去看看画展。”

“可是这是植物科学绘画啊……”马小姐也知道自己爷爷很看不上这种画。

马悯山点头,感叹,“是啊,是科学绘画啊,没想到这个领域,也能画出这样的画!”说完抬步进去。

司机焦急地看向马小姐,他既是司机,也是保护马老先生的人,此时马老先生要去看画,车怎么办?

马小姐道,“你先陪我爷爷进去,我去停车。”

司机连忙谢过马小姐,扶着马悯山进去。

此时萧遥正坐在台下听其他嘉宾说话,忽然听到有喧哗声,便回过头去。

林晓也很吃惊,低声道,“马老先生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来砸场子的?”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都有些不知所措,几个植物学和植物分类学专家离座迎了上去,打算好好安抚老爷子,让老爷子别再众目睽睽下砸场子。

萧遥认真端详了一下老人的样子,也终于想起来,这位是马悯山马老先生,他生平很不喜欢植物科学绘画,认为这个领域的画都是死物,除了祖师冯先生的画,其他人偶尔能出一两幅能称之为画的,别的根本不能看。

这样一个人,竟然来看植物绘画展,到底想干什么?

马悯山被记者们簇拥进来,对记者问来干什么充耳不闻,直直走进来,看到主办方的人了,才声音洪亮地问,“外面那棵兰花还是水仙,是谁画的?”

萧遥没料到他是为自己而来的,听见了有些诧异地站了起来,“马老先生您好,那幅《葱莲》是我画的。”

马悯山看了萧遥一眼,面露诧异,“竟然是你画的?名字就叫《葱莲》?”

萧遥笑着点点头,“没错,那棵植物,名字就叫葱莲。”

记者们跟打了鸡血似的马上追问,“马老先生,请问您觉得这幅画有什么不妥吗?”

林晓有些担心,但还是站了起来,和萧遥并肩立着。

植物学和植物分类学的专家笑着说道,“马老先生大驾光临,不如先过来坐着?”

马悯山摆摆手,继续声音洪亮地道,“没什么不妥,画得很好。老头子路过,被惊到了,想进来看看真迹。可以给老夫看看吗?”

林晓和所有如临大敌的专家们都怔住了,相视一眼回过神来,同时送出一口气。

看着,不像是来砸场子的!

萧遥点点头,“当然可以。”又看看林晓。

林晓笑道,“请马老先生稍坐,我们马上去拿过来。”

她从马悯山的神态看出他对《葱莲》是很满意的,如今要看画,是个现成的好机会,自然希望老先生现场看画并在记者跟前赞萧遥,所以瞬间就决定把画带过来。

说完,见马悯山点头了,马上高兴地拍了拍萧遥的肩膀,亲自去拿画。

马悯山则坐到萧遥的身边,但没说话。

嘉宾发言的事,自然不了了之了。

在所有人的等待中,林晓急喘着把《葱莲》拿了过来,递给马悯山看。

马悯山接过来,放在面前,认真鉴赏。

他面上的表情似哀痛似愧疚,又有着叹服,“这幅画,照见了我学画时的初心。很好,很好!”抬头看向萧遥,“色彩很美,素描功底也不错,光影稍微逊色,假以时日,成就无可限量啊!”

萧遥没想到他对自己评价这么高,闻言忙道,“马老先生谬赞了,我还有很多不足。”

“是有些不足,但是以后可以慢慢弥补。”马悯山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着萧遥,“不过你的优点很明显,不用谦虚。浴火重生,你会越来越好的!”

萧遥听到“浴火重生”四个字,愣了愣。

马悯山先生来得及走得也急,写了个电话号码给萧遥,很快就走了。

现场直播把这一切忠实地呈现给网友。

网友们激动疯了,非娱乐圈里出现了个大美人,说起来也算搞艺术的,实在太好磕了!

妥妥的才华与美貌并重啊!

他们马上到处扩散,短时间内,萧遥那个“遥遥无期”的号粉丝暴涨,而看直播的人数也不断飙升。

等到马悯山先生出现在现场,还对萧遥大赞特赞,并说她“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网友们对萧遥,就吹得更厉害了!

当然,他们当中很多人也好奇,马悯山老先生为什么仅凭一幅画就说萧遥“浴火重生”的,而且看萧遥怔然的表情,显然老先生说中了。

只是萧遥的信息是在太少了,任凭他们怎么八卦,也八卦不出来。

很多原先不关注的画家,看到马悯山先生也去了现场,并对《葱莲》赞不绝口时,离得远的马上上网搜《葱莲》的照片,离得近的,当即就打算出门,现场看画。

视频网站是可以看到实时播放量的,他们发现,一开始播放量算一般般,但是萧遥上去之后,播放量突然暴涨,等她下线之后,播放量低下来,但是很快,又重新飙升。

工作人员甲有点不解,“突然又来了一拨人,难道买了水军刷播放量?”

另一人摇头,“不会,应该是萧遥的照片传出去,大家都过来搜索观看了。把她那一小段接出来放网上吧。如无意外,她一定会红。”

“绝对红!”工作人员甲马上剪辑高清视频单独放出去。

萧瑜看着大家赞萧遥美貌盛事,赞萧遥正脸比侧脸好看,总之各种彩虹屁,心里十分不舒服。

在看到马悯山老先生,这个国画圈子里她根本接触不到的大画家也这样赞萧遥,更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汤暖则更关注萧遥的作品,自从发现自己的作品比不上萧遥,她就一直勤学苦练,争取有一日像吊打萧瑜一样吊打萧遥。

听到马悯山老先生赞扬《葱莲》,并给了萧遥很高的评价,她马上搜来看,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这是南方很常见的植物,跟野草差不多,也就花朵不错,但在众多鲜花中,这不错的花也泯然众花矣。可是在萧遥的笔下,这株葱莲却仿佛有了灵魂,变得像孤傲高雅被人珍重收藏的绝品兰花!

汤暖深呼吸一下,将这幅画点开,全屏观看,然后自己后退几步。

那股高雅而遗世独立的感觉更明显了,可是除此之外,又有一股野草的韧劲,遗世独立的纯粹和脆弱与野草的韧劲相碰撞,形成了一股诡异的吸引力。

汤暖怔怔看着,忽然泪流满面。

年少时,她做过一个又一个的梦,都是梦见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大画家,和西方那些生前未被赏析的大画家那样,穷困潦倒,直到死去。去世后,她才被人追捧,她的画卖出一幅比一幅高的天价!

每每,她都被自己幻想的悲剧结局感动得泪流满面。

可是长大了,市侩又浮华的现实社会让她不知不觉的丢了本心,身边朋友的奢华生活让她对金钱产生了向往,那些通过卖画而赚钱的一个个例子让她浮躁起来。

她的老师,一个油画大师,明明各方面都很棒,可是由于一直没有营销自己,画的价格远远比不上水平伯仲之间的另一位大师,甚至,到后来连差一档的都比不上。

老人家很生气,很愤怒,一直郁郁寡欢,骂这个社会充满了铜臭味和虚假,骂真正有才华的人无法出头,骂社会荒唐,骂会包装的屎也卖出了高价。

他的子女想帮他营销,被他臭骂一顿,说那是沽名钓誉。

直到老死,老人家一直坚守本心,坚持画自己的画。

可是又如何呢,老师郁郁而终,而那些会营销自己的,仍旧高价卖画,住着豪华别墅,过着奢华的生活。

自那以后,汤暖就明白,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

明明只是稍微运作,她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为什么不呢?

汤暖觉得少年时的自己很傻。

现在看着这幅画,汤暖觉得,少年时的自己,才是最初的自己,而现在的自己,是有了欲|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