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第 970 章

贾礼听了,脸色难看,低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他跟在皇帝身边的时间不短,自然知道皇帝的性格——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心眼更小。

心眼不大,随便遇点什么事都得想半天,更容易被气到。

张士奇含糊道:“公公不如尽量劝着些皇上?”

贾礼叹气:“咱家怎么不劝?可皇上自有决断,哪里是我这样一个老奴才可以劝的?”说完兀自到一旁琢磨起来。

张士奇的扎针技术不错,他扎针没多久,皇帝便醒了。

皇帝甫一睁开双眼,马上便问道:“那什么乌龟,是朕做梦,是不是?”

贾礼和张士奇相视一眼,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皇帝看到两人神色,脸色阴沉,喉咙腥甜,眼前阵阵发黑。

贾礼吓坏了:“皇上,请保重龙体啊!”

张士奇则直接给皇帝扎针,嘴上道:“请皇上冷静啊!若皇上再吐血,臣难以施救,只能请神医才能救啊。”

皇帝听了,死死控制住自己,可这实在太难了,他的身体剧烈抖了起来。

张士奇和贾礼一个扎针,一个给皇帝揉胸口,紧张得不行。

皇帝这个样子实在太恐怖了,他们甚至担心他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此驾崩了——届时他们两个绝对没了活路。

过了许久,皇帝终于冷静了些,缓缓开口:“那什么乌龟呢?去带过来——”

贾礼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那定是东宫搞的鬼,要不还是别看了罢?”他实在害怕皇帝看了之后,直接升天啊。

倒不是那乌龟以及上头的字有多气人,而是乌龟和传言这事很气人——他们都准备好流言了,可却迟了这乌龟一步,这太特么气人了。

皇帝咬牙切齿:“他们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了,好得很啊!朕就拿这乌龟治东宫的罪!来人——”

贾礼忙道:“皇上息怒!这……虽然东宫失了手段,可乌龟上的文字是‘安康和乐’,这不犯忌讳啊!”

要他说,东宫这足够小心谨慎了,就算搞鬼,也是为了活命。

半个不该出现的字,半点不该流露的意思,他们都没写。

却不想,皇帝听了更生气——这不就是故意跟他作对却又丝毫不留把柄,让他根本无法处置他们么?

贾礼见皇帝又抖起来,忙又过去帮他拍背,嘴上道:“皇上,这东宫看起来只是想活命,依老奴之见,皇上不如把太子殿下分封到偏远之地?”

甫一说完,贾礼意识到自己说什么,忙跪了下来,“皇上恕罪,老奴担心皇上,这才胡言乱语的。”

皇帝本来想发火,但见贾礼自己认错,态度还十分诚恳,加上自己不舒服,不想动,因此没有发作,只道:“朕不可能废太子。”

只有皇子才能被分封到外头,太子不行,贾礼让他将太子分到偏远之地,就是暗示他废太子。

可是当年他上位以及封太子的内情,京中许多人都知道,所以他不可能反悔,让世人议论他这个一国之君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贾礼这次没敢再搭腔,但是心里头想法极多。

他甚至想劝皇帝立下密诏,在他驾崩后,由他指定的皇子继位,不让太子上位。

可是,他不敢再说。

皇帝压下怒意,难受地闭上双眼。

他不能废太子,不能让自己成为世人眼中出尔反尔的小人,所以,只能让太子绝后,或者让太子薨了,没法继位。

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重新选一个太子。

皇帝缓缓睁开双眼,看向贾礼:“去,请成国公进宫。”

太子绝不能活着过完夏狩,他得死在夏狩!

所以,要确保这次的行动万无一失!

萧遥坐在床边,举着手中的铃铛逗小宝宝猪儿,嘴上说道:“迟些本宫与太子均要随驾去夏狩,顾不上府里。宋良娣务必小心,若遇上什么事,保存自己与猪儿为上,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的事。”

宋良媛生下猪儿当日,皇帝便发了圣旨过来,故宋良媛便升为宋良娣了。

宋良娣看了一眼容色倾国的萧遥,点头道:“妾省得。”她相信,萧遥是真心希望她和猪儿好好的。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生猪儿那日,因身体不好,又多次被算计吃了容易流掉孩子的药,好不容易将猪儿生下,自己却大出血。

当日情况十分凶险,她看着血水一盆一盆被端出去,稳婆毫无办法,心中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己要死了,便哭着要求看猪儿最后一眼。

她的贴心宫女便出去求太子,却不想,猪儿不曾进来,倒是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来了之后将稳婆赶出去,随后拿出一套银针,对着她身上就扎,她当时吓坏了,但那针扎下去没多久,便不再出血了,再之后,太子妃让她不许对外提起,便拿着银针出去了。

因为此事,宋惜容坚信,太子妃是个好人,她并无取她性命之意,相反,还会救她性命。

萧遥想了想又郑重道:“宋良娣,你要记住,只有本宫与太子以及本宫的贴心侍女可信,别的人都不可信,不管其他人拿什么利诱你,你都不要听。”

宋良娣忙点点头,迟疑片刻,想到太子妃是个好人,便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太子妃,既然太子殿下是那么个身体,我们何不远离京中是非之地?殿下是皇子,选个富庶些的封地,岂不比现在好?”

萧遥苦笑:“我们如何不想如此?但是,根本没有退路。”说完看向宋良娣,“总之,除了本宫、本宫的近身侍女以及太子殿下,你不要信任任何人!”

宋良娣听到萧遥接连两次强调,忙点点头:“妾省得。”

萧遥去了书房,与太子、承恩公夫妇相见。

太子如同困兽一般,在书房中走来走去,接着走到承恩公跟前停下:“外祖父,当真安排好一切,孤当真不会出事么?”

承恩公道:“老臣只能说,必竭力保住殿下和太子妃。”

太子十分不满:“不能有十成把握么?”

承恩公听了这话,顿时愕然,片刻才苦笑说道:“请殿下赎罪,十成把握,着实做不到。只能尽力而为之。”

太子听了,又像困兽一般走来走去:“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萧遥适时开口:“承恩公,若能盗来北军虎符,你能使得动北军么?”

在场三人顿时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萧遥看着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并没有听错。

承恩公回神,看向萧遥:“太子妃,北军的虎符在皇上手中,一直藏得很好,不可能被盗的,你莫要多想了。”

萧遥道:“我那日回建安侯府,与建安侯提过殿下的担忧,拜托建安侯想法子,建安侯便想起,祖父去世前几年,救过一个刚进宫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一直记着侯府的救命之恩。前些日子伯父暗中传了消息过来,说那太监知道虎符藏在何处。”

“当真?”太子激动地问,见萧遥点头,忙道,“那便让那太监将虎符盗来罢。”

萧遥柔声道:“殿下莫急,盗来虎符不难,可若是承恩公拿到虎符也使不动北军,那我们该另想法子才是。”

承恩公看向萧遥,沉声说道:“太子妃若能将虎符盗来给老夫,老夫便能支使得动北军!”

萧遥点头:“既如此,我即刻传信回侯府,让他们尽快将虎符盗来。”说完眉头微蹙,“只是,时间如此紧迫,还来得及么?”

承恩公用沉稳的声音说道:“太子妃只管放心。”

“好。”萧遥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当即便离开了。

她估算过时间,知道这个时间来得及,又不会被人察觉,所以才选择在这个时间开口的。

两日后,同样的地方,萧遥将虎符交给承恩公,低声说道:“请承恩公尽快行事。”

承恩公接过虎符,低头打量片刻,脸上露出浓浓的喜意:“这的确是北军的虎符,有了此符,便可号令北军了!”说完郑重向萧遥施礼,“这一次,建安侯府当记首功!”

萧遥忙避过承恩公这个礼,低声道:“这是我等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