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第 953 章

除此之外,她特地让青衣多多关注宋良媛的院子——宋良媛肚子里怀着太子目前唯一的子嗣,是最容易被人下手的地方。

不过也不好只偏宋良媛一个偏得太过分,故萧遥又让千秀叫来管事,让管事给各个院子再发些炭。

管着炭敬的管事王亮家的点头应了,又迟疑着说道:“太子妃,如今府中存炭不多,今冬还不知何时结束,怕是要多买些炭了。”

萧遥点点头:“去账房支银子去买,多备一些。”说完看向千秀。

千秀将支取银子的签拿出来,递给王亮家的。

王亮家的得了令,急急忙忙地去了。

关良娣主仆几个,因为炭用完了,俱是冷得发抖,不得不围坐在烧水的炉子前,就着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和暖意取暖。

很快,炉子里那点子柴火,彻底烧完了。

关良娣站起身,道:“我这里不用侍候了,都去歇着罢。”如此天气,只适合窝在床上,盖着被子发抖,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那几个丫鬟听了,微微福了福身便一块儿出去了。

初心冷眼看着那几个丫鬟出去,自己则扶了关良娣进里间,一边掀开被子让关良娣上床,一边道:“良娣,得想想法子才是,如今这般遭人冷遇,那些小蹄子都不将良娣放在眼内了。”

关良娣摇摇头:“我又有什么法子可想呢。”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初心道:“不如良娣手书一封,我帮良娣悄悄送回去,让夫人和老爷帮着想法子?老爷在朝中为官,定有法子的。”

关良娣摇了摇头:“此举只怕会惹了太子生气。”说完闭上了眼睛。

初心急得不行,还要劝说,却听外头传来了拍门声,旋即一个婆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人都哪儿去了?初心姑娘可在?”

初心听到这婆子的声音,顿时一喜,忙道:“我在的,陈妈妈,你且等着。”又对关良娣道,“良娣,陈妈妈来了,我们有炭啦。”

关良娣睁开了眼睛,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半点欢快之色。

初心出去,很快便喜滋滋地回来:“良娣,陈妈妈果然是来送炭的。”

关良娣点了点头,披衣起来,嘴上说道:“我有些渴了,你去给我倒杯茶罢。”见初心应声出去,自己便也跟着出去,直奔初心放在小库房里的那一篓炭。

她盯着一篓子炭看了看,很快从其中一块炭的中部翻出一个小纸条,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去床上躺着。

初心端着茶,有些讶异地看向关良娣:“良娣哪儿去了?”

关良娣道:“去看看送来的炭有多少,也好安排。”

初心瞬间红了眼眶:“他们委实欺人太甚。还有太子殿下,从前与良娣说过多少山盟海誓,可是头到来,却对良娣如此无情,着实可恨。”说到这里语气和缓了一些,

“我适才问过王妈妈了,这次送炭,是太子妃吩咐的,怪道都说太子妃是个厚道人。”随后又絮絮叨叨地给关良娣出主意,让关良娣去跟太子妃交好,托太子妃帮她解除禁足令。

关良娣满脑子都是手中的纸条,只是偶尔听进去几个字,听完了,便闭上双眼,说道:“我乏了,先歇一阵子,你也歇一会子罢。”

初心见了,便住了嘴,小心翼翼地起身,拿起桌上的绣帕,就着窗外莹莹的雪光,低头绣了起来。

关良娣又闭着双眼躺了一会子,彻底听不见初心的声音了,这才睁开双眼,将手中的字条打开,低头看了起来。

看完了,她浑身颤抖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不断地从眼眶中滑落。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无力地翻身起来,将字条放进自己秘密收藏的竹筒里,随后又上了床躺下。

只是躺了一阵,她便将被子掀开。

严寒很快侵蚀而来,如同一只贪婪的怪兽,将她一口吞没。

关良娣冷得浑身发抖,先前烤炉子以及盖被子获得的一点子温暖,瞬间消失殆尽。

可是她就这样忍着,没有盖被子。

她的嘴唇慢慢变成了紫色,慢慢地蠕动起来:“这点冷,这点痛,算得了什么?”若能在这般的寒冷中死去,兴许还是一件幸事。

只是恍惚中,她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自己的兄弟,身体忽然一震,马上伸手扯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萧遥当晚便收到关良娣感染风寒的消息,她一面命人请太医,一面让千秀去送些人参药材等。

千秀很快回来,道:“说是足有两日短了炭,都是靠着烧水的炉子取暖的,今儿太子妃命人给各个院子送炭,他们才收到还来不及烧,关良娣便病了。太子妃你是不知道,那个院子里的宫女丫头们,怕是以为关良娣没有翻身机会了,一个个都十分惫懒,根本使唤不动。”

萧遥听了就道:“按照规矩来办,该罚便罚,只是一样,如今天气严寒,打得轻些,别弄出了人命。这次罚她们,最主要是震慑作用,不是真要打死人。”又问,

“关良娣那里,御寒的被子衣物什么的,可都够了?”

千秀点头:“我特地查看过,确是够了的。只是如今这天气,只有衣物被子还不够,炭绝不能少烧。”说完压低声音说道,“我原先打听到,是殿下命人少给关良娣银丝炭的,太子妃不如和太子通通气?”

萧遥当晚就跟太子通气,说关良娣犯了错已经受了惩罚,实在不必减少她的炭敬来让她难受,再者,关良娣的父亲是朝廷命官,太子该给关良娣之父留几分颜面才是。

太子听到关良娣的名字,便想起自己面对萧遥时有心无力的憋屈,哪里愿意放过关良娣,只是萧遥才帮他在皇帝和太后那里露了脸,他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便冷哼一声,说道:

“既是你的主意,这次便听你的。只一项,她的禁足不许停了,让她继续禁足。”

萧遥点点头:“都听太子的。”

第二日,萧二太太带着萧二姑娘上门。

甫一见面,萧二太太便红了眼圈:“太子妃落水,又受了寒,怎地也不命人去侯府通知一声呢?”

萧遥笑着安慰萧二太太:“并不是什么大事,养几日便好了。不告诉娘,是怕娘担心。我原想着,等好起来了,再回去看娘的,不想还是累得娘为我而担心。”

萧二太太红着眼圈说道:“你是女儿家,在大冬天里落水如何不是大事了?这可比什么事都大。女儿家若体寒,便难以怀孕,你怎能如此不上心?”

萧遥忙道:“娘不必担心,太医来给女儿诊断过,说将养些日子便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萧二太太却并不信萧遥,而是拉了千秀到一旁问话,得知萧遥不曾撒谎,这才松了口气,又坐回萧遥床边跟萧遥说话。

萧遥跟萧二太太说了许久,将能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便找了个理由将萧二太太支出去,和萧二姑娘两个坐一处说话。

萧二姑娘坐到床边,低声说道:

“最近这些日子,又有许多人提起大哥一事。因大哥这事还没什么证据,因此大哥今科,怕是无法下场了。此外,游说爹的人越来越多,态度越来越坚决了,还表示,若爹肯共事,他们会想法子替大哥洗脱罪名,参加今科的春闱。”

萧遥沉声道:“不能答应。”

萧二姑娘点了点头:“这些我们都省得。”顿了顿看向萧遥,“只是,大哥毕竟是爹娘和祖母多年的希望,明明有才华,却不能参加春闱,故祖母和爹娘每常想起来,便叹息不止。”

萧遥知道,萧二姑娘跟她提起此事,未尝没有让她帮忙的意思,沉吟半晌便道:“我目前也没什么法子,不过,我会记着这事。你且回去等着,我若想到法子,定会尽力帮大哥哥的。”

萧二姑娘点头,有些过意不去,道:“三妹妹举步维艰,我们却还要让三妹妹操心,着实对不住三妹妹。只是如今这般,我们也着实想不出什么法子,便是连动也不敢多动,生怕落入他人的圈套。”

萧遥柔声道:“我知道二姐姐和大伯父的为难的,若有法子,我定会帮忙。”又叮嘱萧二姑娘,

“你平素行事,也要小心些。周二公子和吴公子见过我,心中怕是很有怀疑的,你尽量莫与他们见面,便是要见面,也要警惕些。”

当日送萧二太太和萧二姑娘离去之后,萧遥问千秀:“你最近可关注外头的消息?”

千秀问道:“姑娘想知道什么?”

萧遥想了想问道:“外头关于春闱,有什么消息?”千秀是她的丫鬟,平日得了她的允许,是可以外出的,再加上善于跟人打听事,所以会知道比较多外面的消息。

千秀听了,欲言又止。

萧遥道:“你坐下,不必多虑,直说便是。”

千秀给萧遥倒了一杯茶,这才在萧遥身旁坐了,说道:“外头和春闱有关的,目前有两条大消息,都与太子妃有关。”她说到这里看了萧遥一眼,见萧遥没有发问,而是示意自己说下去,便继续道,

“其一,便是有状元才的赵大公子赵闯,最近功课下降得离开,成日看起来神思不属,据闻他的恩师对此很是恼怒,不止一次呵斥于他,但都无甚改善,故便传出,赵大公子的恩师认为,赵大公子今科将名落孙山。”

萧遥听了,马上想起那日细雪中,执拗地追上来,想将心事告诉她的那个瘦削少年。

是因为她,他才神思不属,无心功课么?

千秀见萧遥不曾打断,便继续往下说:“第二件事,便是我们侯府大公子了。世人都说,可惜了大公子那才学,若不是人品那般低劣,参加今科春闱,绝对能位列二甲,进为天子门生。”

萧遥听完,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出神。

出神了许久,她回过神来,问道:“东宫有个温泉庄子,似乎就在国子监不远处,是也不是?”

千秀忙点点头:“正是。本朝国子监设在城外,远离烦嚣之地,很适合专心治学的。”

萧遥听完,便心中有数了。

当晚,太子用完晚膳,过来看萧遥,与往常那般跟萧遥说起府上的事。

萧遥用上心思跟他说话,哄得他颇为高兴了,便道:“殿下,星儿落水一事,可查着什么不曾?”

太子摇摇头:“线索到那宫人处便断了,再查不到别的。”顿了顿又露出讥讽之色,“老六这人向来滑头得紧,怕是察觉到了什么,便不肯再往下查了。”

萧遥听毕,眉头便紧紧地拧了起来。

太子见状忙问:“怎么?”

萧遥迟疑片刻才道:“有些话,不说的话,我怕有不提醒殿下之过,若说的话,又怕言过其实,白白累了殿下担心,实际上并不会发生什么事。”

太子忙问:“阿遥有什么只管直说便是。我们夫妻之间,还要在意这个么?”

萧遥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最终这犹豫之色慢慢消失,变成了坚毅之色,她沉声说道:“若没事,殿下尽管罚我胡说八道好了。若有事,便算是我说中了。”

“你快说。”太子忙道。

萧遥道:“家宴那日,背后的人不惜以尊贵的小皇孙做诱饵陷害东宫,只怕对东宫下手的念头十分急切。他们既这般急切,那么只怕短期内,还会对东宫出手。我与太子固然可以小心,可是宋良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