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第 946 章

萧遥想到皇帝将她指婚给太子是包藏祸心,此刻去见了,在将来被拿出来说,少不得便是一桩罪名,当下板起小脸:“大伯母可是糊涂了?我未曾出阁,如何能去与男子见面?太子是我未婚夫婿,将来总有见面的一日,何必急在一时?”

侯夫人的贴身丫鬟明月见萧遥不肯去,急了,连忙苦劝。

萧遥摇摇头:“你不必多说,去将我的话转告大伯母,让大伯母转告太子则可。”

明月没辙,只得心事重重地去了。

侯夫人听了,心中很是忐忑,但也知道,以萧遥的性子,说不来,定是不会来的了,只得忐忑地将之告诉建安侯,与建安侯一道,去给太子请罪,并告知萧遥不肯见面以及不肯见面的理由。

太子笑道:“建安侯与侯夫人不必请罪,三姑娘为人端庄守礼,我只有高兴的份,也自当尊重于她,此事,便当孤不曾提过罢。”

心中却很是不快,不免怀疑,萧遥是不是因为他体弱而如此怠慢于他。

建安侯和侯夫人松了口气,又连连说了好些话,这才告退。

见建安侯夫妇走了,三皇子忍不住笑道:“从前也听过太子妃刻板的传言,如今看来,传言不虚啊。”

太子更不悦了,觉得三皇子这是拿未来太子妃来取笑自己,心中对萧遥的怒意又添了几分,面上却不显,维护道:“她只是端庄守礼,何来刻板一说?”说完,拂袖而去。

三皇子看着太子走远了,这才嗤笑道:“只是开个玩笑,老大也太开不起玩笑了。”说完叹息一声,“还是老六好玩啊,可惜被父皇派出去办差了。”

五皇子见三皇子走远,翻了个白眼,说道:“老三也太不是东西了,说这些,不是要让太子与未来太子妃不和嘛。”说完转向四皇子,“四哥,你说是不是?”

四皇子笑道:“太子为人大气,断不会怪罪太子妃的,你不必担心。”

二皇子也笑了起来:“是极是极。今日天冷,但刚下过初雪,红梅又开了,精致很好,走,到我府上踏雪寻梅去,再欣赏欣赏我托人从南方买回来的好画,包你们眼睛都舍不得离开。”

五皇子忙靠了过去,压低声音激动地问道:“二哥,你说的,可是江南妙欲君的画?”

“老五你竟也看过么?走走走,一块讨论讨论去。”二皇子顿时高兴起来。

四皇子见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很是好奇:“什么江南妙欲君,怎地名字这般怪?是新出的画坛名家么?”

七皇子道:“四哥你居然不知道?这位江南妙欲君如今声名赫赫,男人嘛,基本上没有不知道他的,你不是喜欢逍遥客的画么?去看江南妙欲君的罢,世人皆称江南妙欲君为俗世逍遥客!”又看向二皇子,“二哥你竟买了,小弟也要看一看。”

几个皇子很快便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次日,周二公子一派和端方公子一派比逍遥客与江南妙欲君的画。

通过比较,周二公子一派承认,江南妙欲君在技法和艺术价值上的确不如逍遥客,但是在情与欲上,却远超逍遥客。

端方公子一派则在大涨见识之余,又不免感叹,这位江南妙欲君的技法的确很不错,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模仿逍遥客最像的画师了。

而且,江南妙欲君露而不俗反而极具美的价值的画作,颠覆了他们对春|宫|图的刻板印象,让他们认识到,并非春|宫|图都是不堪而羞耻的。

之后,这一套春|宫|图的销量再次大涨,达官贵人买不到刺绣画,纷纷去买流沙画,手上银钱不凑手的,则选择买宣纸画。

在天气彻底冷下来之前,建安侯府阖府前去相国寺拜佛——这是多年的习惯,如今萧遥被选为未来的太子妃,萧老太太更觉得该去走一趟,表示感恩之心。

萧遥没有异议,跟着一道出门。

拜了佛之后,她跟着萧大姑娘、萧二姑娘以及几个妹妹在寺中赏景,忽见一个眼熟的小沙弥快步走来。

小沙弥走到萧遥跟前,双手合十口宣佛号,这才道:“这位施主,你上次落下一幅画在本寺,请施主与我前去取画罢。”

萧遥认得出,这正是那日跟在通达大师身边的小沙弥,但她当日带来的画,和通达大师交易之后,便属于通达大师了,此时再听到小沙弥说她落下了画,不免不解,道:“我并无画落在此处,小师父可是记错了?”

小沙弥摇摇头:“阿弥陀佛,施主,小僧不曾记错。小僧师父便在前方,施主若不信,可去问小僧的师父。”

萧遥循着小沙弥的手看过去,见不远处,通达大师正一手念珠一手画站在树下,当下便说道:“既如此,我跟你过去,问问你师父罢。”她猜测,是通达大师有话要与她说。

通达大师见了萧遥,喊完佛号之后,将画作递给萧遥:“施主,此画归还于你。”

萧遥没有接画,而是问道:“大师是要出尔反尔么?”

通达大师忙一边摇头一边说道:“非也非也。”说完见萧遥淡淡地看着自己,知道若不说清楚,萧遥定不会将画收回,便说道,

“贫僧的师父一善大师,知道贫僧的作为之后,便令贫僧将画归还。贫僧这些日子一直面壁思过,也深刻意识到贫僧罪孽深重,故将画还给施主。至于曾说过的话,施主放心,贫僧不会收回。”

萧遥脸上露出不解之色:“既如此,为何将画作归还?我与大师完成交易,若我收下画作,岂不是背信弃义之辈?此事万万不妥。”

通达大师见萧遥坚决不肯收画,不禁傻眼了,又苦劝许久,见萧遥仍旧不肯收,不由得叹气说出原因——是一善大师勒令他将画归还的。

萧遥听了便道:“一善大师德高望重,很受人尊敬,然而讲道理,却是不□□份地位的,想让我将画收下,须得说服我。大师既无法说服我,不妨请一善大师过来一见。”

通达大师脸上露出为难与恼怒之色:“我师父今日并无见客之意。”他觉得萧遥竟让一善大师来见她,着实太过托大。

萧遥微微一笑:“兴许一善大师愿意见我呢?大师不妨去通传一声。”

“不可能。”通达大师马上摇头。

萧遥道:“这世上,并无什么不肯能之事。你去通传一声罢。”

通达大师见萧遥一副笃定的模样,又想起一善大师一再要求他将画归还给萧遥,便决定去问问。

他去问一善大师,一善大师沉默片刻,纸笔写下几个字,装进信封里,将信封交给他:“将此信交给那位施主,让那位施主看完之后,即刻焚烧。你看着她焚烧完之后,才能离开。”

通达大师不解,却还是去了。

萧遥得知一善大师不肯来,却让通达大师带了心,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这信,写的,会不会便是当年皇帝请一善大师算国运的内容?

这般想着,萧遥伸出手,将信拿过来,从里头抽出一张很普通的纸,低头看了起来。

纸上只有简单几个字,一眼可看穿:“窃国者,萧氏女。”

可是萧遥却还是盯着信纸,看了两遍,这才将信纸折了起来。

通达大师见了,从旁接过小沙弥手中的手炉,将上头的盖子打开,随后看向萧遥。

萧遥将纸条与信封放进手炉里,亲眼看着纸条与信封均烧成灰,这才拿起通达大师先前归还的画,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一善大师让通达大师归还画,只是因为当年算出的国运祸及萧家以及萧氏女而心中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