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第 935 章

两日后,二太太帮她打扮好,一边细心地检查她的衣服首饰一边说道:“你若待得不开心,便早些回来。有人欺负你,你告诉你大姐姐二姐姐,若她们不在,有人欺负你,你便欺负回去。”

萧遥见二太太很是紧张,知道若非这个赏花宴只有年轻男女,只怕她要跟着去的,遂含笑安慰:“娘,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叫人欺负的。”

萧二太太已经从二老爷和三公子那里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个聪慧的,但是女儿长大后,第一次参加京中盛会,她如何能放心?

只是她不放心也无甚办法,最终将萧遥亲自送出去,又一再叮嘱萧大姑娘、萧二姑娘好生看着萧遥。

萧大姑娘与萧二姑娘连连保证,又有侯夫人表示会看着萧遥,才将萧二太太安抚好。

萧遥坐上马车,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沉稳的做派。

萧二姑娘看得出奇,一路上,不由自主地观察萧遥的行为做派。

见萧遥始终一副沉稳模样,她忍不住猜测,萧遥会不会与她并她表兄一般,都是重活一辈子的。

只是眼下在外头,她委实不好问。

镇国公府的赏花宴很是盛大,萧遥一行人去到时,京中很多少男少女已经来了,男一边女一边,中间隔了几株开得正艳的灼灼桃花,泾渭分明。

若要观察心仪之人,只需隔着桃花悄悄瞧上几眼,便能瞧清。

萧大姑娘、萧二姑娘已有了婚约,从前也曾隔着桃林瞧过对方,更暗地里见过一两面,故此时并不需要再瞧,至于萧遥,她只需要在人前亮相,婚事什么,倒是其次。

故三人进入镇国公府与侯夫人分开后,便安坐在石凳上,听其他闺秀说话。

萧大姑娘并萧二姑娘是京中有名的闺秀,与京中的小娘子都有交情,坐下一阵,便将萧遥介绍给自己的好友。

这些年轻的闺秀们不管是性格活泼亦或是文静的,在人前都十分守礼,见了萧遥,不管心里想什么,面上皆一直带着得体的笑容,说话语气温柔,仿佛好友闲谈一般。

也有跟萧大姑娘和萧二姑娘不对付的,则坐到萧遥身边,一边打量萧遥一边笑道:“三姑娘这相貌,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赵四姑娘,你说是不是?”

赵四姑娘从前是京中最美的姑娘,听了这话自然不悦,她打量了萧遥一眼,笑道:“的确,萧三姑娘容色极盛。便是如今不被侯府寻回来,再迟些说不得也会凭颜色惊动侯府,叫侯府去寻。”

这话就说得不好听了,甚至算得上是过分。

一时,言笑晏晏的闺秀们,都有些尴尬。

先前拱火那少女,脸上露出歉疚之意,眸中得意之色却十分明显。

萧二姑娘刚想开口化解萧遥的尴尬,萧遥却已经率先开口了,她板着小脸,说道:“《礼记·昏义》说德言容功,容只排第三位,何故赵四姑娘眼里只瞧得见容颜?便是我面容姣好,以赵四姑娘的教养,也不必如此罢。”

四周闺秀们自从跟萧遥说过两句,又打量了她片刻,一直认为她行事小气又土气,此时见她板着脸如此说话,不免又觉得,她除了小气土气,也跟老学究似的,无味得很。

赵四姑娘被萧遥当众这样说,脸上挂不住,反唇相讥道:“非是我眼中只有容色,实在是我只看得见萧三姑娘的容色,故才如此说。”

萧遥沉声道:“见未真,勿轻言;知未的,勿轻传,这道理赵四姑娘不曾学过么?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

赵四姑娘被臊得满脸通红,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二姑娘赞赏地看了萧遥一眼,这才含笑看向赵四姑娘:“《弟子规》说得没错,看得不透彻、不完整,的确不适合乱说,否则贻笑大方。若赵四姑娘家不学《弟子规》,听自贡的,倒也没错的。”

赵四姑娘听到萧二姑娘这咄咄逼人的一番话,脸更是涨得通红,很快以袖子遮脸,急急地走了。

萧二姑娘又看向原先拱火的林二姑娘:“林二姑娘以为然否?”

林二姑娘脸上含笑,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萧二姑娘见好就收,笑着对众人道:“我这三妹妹,是叫耕读之家养大的,那家虽然近些年不出读书人,然祖上风骨尚在,很是在意教育家中女子,对我三妹妹向来要求严格,若她说话有什么得罪的,还请姐妹们莫怪。”

一众少女纷纷表示不会放在心上,又说萧遥这才是女子典范。

稍后少女们散开一些,离得萧遥远了,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萧遥:“太古板了,适才听她先念《弟子规》,后又念《论语》,我以为是老学究呢。”

“可不是么?那张一张好脸,竟被教了这么一副性子,委实叫人头疼。”

也有小娘子持不同意见:“这有什么?守礼的小娘子,最受京中贵妇喜爱了,这萧三姑娘虽是半路寻回来的,就她这守礼的端庄性子,只怕很快找着好姻缘呢。”

萧遥已经将自己要表现的性格表现出来了,之后便不再多话,旁人问她什么她答什么,不问的,她一句话都不曾多说。

又过一会子,隔着灼灼桃花的另一边,年轻郎君们开始吟诗作对,比拼才华了。

萧遥这边的年轻闺秀们听到动静,都纷纷聚过来,靠近桃林,透过灼灼桃花去细看。

萧遥对那些才子比试无甚兴趣,但也不会表现出什么特立独行来,故仍旧端坐在位置上,做出与其他闺秀一般的神色,仿佛在听郎君们的比试。

这时,镇国公府丫鬟们纷纷果子并酸梅汤上来,放到众闺秀跟前的桌上。

端酸梅汤到萧遥这一桌的一个侍女,刚要将酸梅汤放下,孰料却是脚下一滑,将酸梅汤撒了。

那酸梅汤撒到萧遥的裙子上,湿了一大片。

侍女见状,连忙跪下:“奴婢该死——”

萧遥摇摇头:“无妨。然你虽则是丫鬟,也该谨记,有问乃答,不问即默,安闲自在,从容应答,不敢慢之,不可敬之。”

旁边听见萧遥这话的闺秀们差点忍不住翻白眼,跟个侍女亦要如此古板地拽文,比老学究更老学究,若一直这性子,谁与她相处,只怕都要难受得紧。

萧遥亦不想拽文,然这是她今日的目的,她也只能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