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第 644 章

她吃惊,但吃惊之余,心中又如同火烧一般难过。

那个英俊无双的奚昭,居然死了。

他怎么就死了呢?

兰姨娘也有点儿吃惊,她只是叫人见机行事,没想到他们如此机灵,知道将奚昭的车子撞下江中。

她回过神来,见苏挽晴神色不对,不由得有些不满:“你这是什么表情?”

苏挽晴回神,见不仅兰姨娘看自己,就连奚暄也在看,心中一个咯噔,忙压下难过,一脸吃惊地道:“我只是太吃惊了,娘不仅动手,还成功了。”

兰姨娘心中得意至极,再听到苏挽晴这话,不由得飘飘然道:“你们别少看我了,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跟了大帅那么多年,总有些手段的。”

奚暄赞了兰姨娘几句,旋即又道:“也不一定成功了,或许奚昭命大,没死呢?”

兰姨娘笑道:“这样的冷天,他连人带车落入江中,怎么还有生还的机会?”又不满地看向奚暄和苏挽晴,“你们也是傻子,竟打着让云梦嫁给那个姓萧的小白脸,可气煞我!”

苏挽晴连忙说道:“并没有这个意思……”

奚暄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苏挽晴见兰姨娘还是很不痛快,知道这女人说不得将这笔账算在自己身上,当下连忙夸赞兰姨娘,“娘当真是女中诸葛,竟能算计了奚昭。”说着,到底敌不过心中痛楚,连忙垂下眼睑。

兰姨娘看向苏挽晴:“你也认为,奚昭必死无疑?”

苏挽晴点点头。

奚昭原本运数就不好,早早去世了。

这次大冬天的,连人带车落入了江中,哪里还有可能生还?以他的运道,说不得连尸体都找不着了。

兰夫人见这个向来能干的儿媳妇也认同自己,心情飞扬起来,对奚暄说道:“横竖已经这样了,我看不如斩草除根罢。”

奚暄吓了一跳:“娘的意思是?”

兰夫人面容阴冷:“她儿子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送他们娘儿三个一家团聚呢。”

苏挽晴听了,有些迟疑:“大帅知道了,若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兰夫人轻笑一声,道:“太太和云珠都死了,没有人找我们算账,我们再跟大帅哭一哭,大帅已经没了一房妻儿,难道舍得再弄死我们?若太太和云珠活着,跟大帅哭闹起来,我们反而有点麻烦。”

苏挽晴和奚暄觉得这分析很有道理,当即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兰夫人见儿子儿媳妇都点头认同,便道:“所谓趁热打铁,快去罢。”

奚暄心中一片火热,奚昭已经死了,只要罗馨和奚云珠也死掉,那么这个大帅府,就是自己的了。

就算父亲一时不肯放权,他也可以从奚大少变成奚少帅,这是质的飞跃。

再者,罗馨死了,父亲气过一阵,肯定会将娘亲扶正的,到时,自己便是父亲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了!

想到这里,奚暄马上出去命手下集结自己留在城中的人马。

可是人刚集结回来,就见奚大帅回来了。

奚暄心中凛然,忙让集结的人离开,自己笑盈盈地迎了上去:“爹你怎么回来了?”

奚大帅已经看到奚暄集结的人了,见奚暄迎上来,一巴掌就抽了过去:“你这个狗东西,有出息了啊,居然杀害兄弟和嫡母!告诉老子,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你的老子我了?”

他越骂越怒,见奚暄捂住被打的脸惊愕地站着没有说话,便抬起一脚踢了出去,“狼心狗肺的东西!”

奚暄猝不及防,被奚大帅一脚踹了出去。

他倒在地上,才想起要辩驳,连忙擦去嘴角的血丝,艰难地爬起来跪着:“爹,没有这回事,你误会儿子了!”

奚大帅满脸怒容地看向奚暄:“没有这回事,你集结人回来做什么?”

奚暄绞尽脑汁:“是……是母亲,不知从哪里听了谗言,认为娘下手毒害三弟,所以要绑了娘和云梦,还有钰儿,我怕出事,所以集结人手过来保护娘和云梦。不过看到爹回来,知道爹会主持公道,所以马上让人散了。”

之后又赌咒发誓表示自己没有异心。

奚大帅只是收到罗馨的传讯,说奚暄要杀奚昭才急匆匆赶回来的,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此时听了奚暄的辩解,想着他和兰姨娘断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杀奚昭,又加上打了一巴掌和踹了一脚出气,心中怒意稍歇,便说道:

“你且别急,此事我定会细查,查出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现在,给我滚回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来。”

奚暄连忙乖乖听话回去。

一回到自己大院子,马上将奚大帅回来和奚大帅对他动手这事说了,说完之后担忧地看向兰夫人:“娘,我因着想斩草除根,没来得及扫尾。你用了自己的人,又动用了我的人,只怕很容易被爹查出来。”

兰夫人眉头皱了皱,道:“你赶紧给你舅舅送信,让你舅舅力保我们。”

苏挽晴忙问:“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做什么?”

兰夫人看向她和奚暄:“你们记着,我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在哭,说自己是冤枉的,好不容易被你们劝得收了泪,沉默地回房休息了。”

苏挽晴和奚暄连忙记下这些。

兰夫人道:“好了,我们先去休息罢。”

她刚站起身,就被奚云梦一把拉住:“娘,你为什么要杀害萧遥,为什么?”

兰夫人见奚云梦仿佛疯了似的,连忙挣脱她的手:“他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商贾,你难过什么?云梦,我实话与你说罢,他没有家世,我是断不许你嫁给他的,你死了这条心罢。”

奚云梦气得一把推开兰夫人:“你怎么可以这样狠毒?”

兰夫人没有心情安慰奚云梦,见她发疯,一巴掌便打了过去:“给我闭嘴。”说完看向苏挽晴,“看好云梦,不要让她胡说八道。”

苏挽晴经过今晚,很是明白兰夫人是个狠茬子,哪里敢不听她的,当即马上点头答应。

奚大帅面色沉痛地正去罗馨那里问究竟,看到罗馨拿出来的所谓证据,沉吟着不说话,半晌才说道:“这些证据,并不是那么硬,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自己查。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另外,当务之急,便是派人去找昭儿。”

罗馨心里怨恨奚大帅到此刻,还隐隐袒护奚暄和兰夫人母子,心中恨极,不过她心里也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奚昭没死,恨不得派出所有人手去找奚昭,因此忍下心中的愤恨,点了点头。

这笔账,她记着,先找昭儿要紧。

若确定昭儿已经去了,她便是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拉着奚大帅、奚暄和兰夫人几个下地狱,还有奚旸和奚云瑶两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奚大帅见罗馨同意,便站起身,准备出去派人到江中找奚昭。

奚昭是他的儿子,生得好,从小也争气,他心里,还是颇为看重这个儿子的,骤然知道这个儿子极有可能已经去了,他心里也难受。

这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奚大帅的亲卫进来,说道:“大帅,大公子说兰夫人上吊了,需要请大夫,希望大帅准许他派人出去。”

奚大帅吃了一惊:“兰夫人上吊了?救回来了没有?”说完想起罗馨还在这里,马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改口,沉下脸说道,“她倒还有一点羞耻之心。”

罗馨平素里能忍耐,可是此刻自己儿子生死未卜,害自己儿子的贱人居然还玩这一招,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冷冷地道:“这哪里是羞耻之心,分明是畏罪自杀!”

奚大帅忙道:“若当真是她所为,我必不会饶她的,夫人放心。”

次日傍晚时分,奚大帅派去找奚昭的人,在江上捞了不知多少尸体,都没见着奚昭几人的,倒是找到了已经被江水推到下游的车子。天才

车子里挂着一具被鱼类啄食过是尸体,脸都被吃没了,看不出样貌如何,看身高和体型,倒是像萧遥。

奚大帅知道这消息,料想若这当真是萧遥,奚昭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心情十分沉重,叫人不许告诉罗馨。

可罗馨还是从娘家兄弟那里知道了,她悲伤得难以自持,当即厥了过去。

不过她毕竟是个性格极为坚韧的女性,只是晕过去一小会儿便醒过来,着身边的人继续帮忙打捞,并随时跟舅老爷联系和交换消息。

独自待了一阵,罗馨想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眼神渐渐坚定下来,开始写信。

信写好了,她命心腹悄悄带出去给娘家。

兰姨娘那个贱人只是假装上吊,奚大帅便紧张得跟什么似的,马上请了大夫过来给她治病,连半句责难都没有,这样的男人,是靠不住的,她得及早为自己做打算才是。

第二日,继续打捞,可是仍然没有打捞到奚昭、陈信和林临的尸体。

许多人都在暗中讨论,这江水虽然不算湍急,可是距离入海口并不远,说不得,人已经被水推进大海里了。

罗馨听到这种讨论,身体打晃,脸色惨白,几乎站不住。

朱小姐红着眼睛上门来,呜呜咽咽地跟罗馨哭了一场。

罗馨见了,心中后悔自己由着奚昭来。

如果她态度强硬一些,让奚昭早些结婚,此刻说不得有孙子了,这好歹也算是个安慰啊。

第二日就是罗馨的生日了,可是临时出了这样的事,罗馨毫无心情,生日宴自然是没有的。

奚云珠在花园散心,遇见奚云瑶,想起她做的白眼狼事迹,新仇旧恨涌上来,上去揪着奚云瑶就是接连几巴掌。

奚云瑶被打蒙了,回过神来之后大怒:“奚云珠,你凭什么打你?”

奚云珠恨极,又是一巴掌打出去:“因为你是个贱人,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们兄妹俩,都是畜生,畜生中的畜生!”

奚云瑶自来就因为自己出身不如奚云珠而心怀怨恨,如今见奚昭倒了,奚云珠和罗馨母子注定落魄,正暗爽呢,恨不得有机会嘲讽一番,让奚云珠看到彼此今非昔比的身份,没想到还没炫耀,就被打了,顿时怒不可遏,马上上前,跟奚云珠扭打了起来。

奚云珠有丫鬟帮忙,而奚云梦的丫鬟翠竹,记着罗馨的恩情,没敢对奚云珠吓死手,所以姐妹俩厮打,奚云珠大获全胜,打得奚云瑶掉了一颗牙齿,脸上也有几个指甲印。

奚云瑶特地不处理伤口,等奚大帅回来看,又有苏挽晴挑拨,再有兰夫人哭着说一定是因为奚云瑶和奚旸阻止罗馨拿她,招了罗馨和奚云珠的怨恨才挨打,话里一直暗示罗馨和奚云珠仗着嚣张跋扈。

奚大帅看到奚云瑶连牙齿都掉了一颗,心里也生气,可是想到奚昭去了,罗馨和奚云珠伤心难过,难免行事过激,便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太太和云珠心情很不好,你们去招惹她们做什么?”

说完不等几人再说,很快出去了。

苏挽晴几个气了个半死,不过想到罗馨和奚云珠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心情又重新好起来。

奚大帅想着奚昭去了,罗馨和奚云珠还不知道如何难受,便去看两人,得知罗馨心神疲惫躺着,便跟奚云珠说话。

说了几句,思及奚云瑶掉了一颗牙齿的惨状,便对奚云珠道:“云珠,爹知道你难过,可是这些事和云瑶无关,你不要把云瑶当仇人。”

奚云珠瞬间炸了:“她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是我的仇人,我怎么不能把她当仇人了?难道要我像你一样,明知道兰姨娘那个贱人是杀害我哥的凶手,却还是决定包庇她吗?我没有你这样宽阔的心胸!”

奚大帅很生气:“你给我好好说话,贱|人这样的话,是你该说的吗?兰夫人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我呸,她一个姨娘,也配做我的长辈?她也不过是个卑贱的下人而已!”奚云珠愤怒地看向奚大帅,

“你一直偏心那个贱人,为此给我娘没脸,让我娘伤心。又偏心奚暄,把好东西都给奚暄,只给我哥一些别人不要的,如今我哥死了,你还一直护着兰姨娘那个贱人和奚暄,你根本就不配为人父!”

奚大帅大怒:“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护着兰儿和奚暄了?只是如今一切还没查清楚,我不能冤枉了好人而已。”

奚云珠觉得他这是托词,跟他大吵起来。

父女俩大吵一场,彼此心中都愤怒至极,不欢而散。

罗馨两日没睡,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说着,被吵醒了,听到奚大帅和奚云珠吵架的内容,本来就如同死灰一般的心,彻底变成了一块坚冰。

她从床上起来,也没安慰奚云珠,而是给娘家兄弟打电话。

萧遥和奚昭听到乡民们说,奚大帅命人到江上打捞奚三少以及一起出行的人,便知道奚大帅回来了,当即就准备回去。

两人才遭遇了暗算,回去时也小心翼翼的,因为这份小心,两人发现似乎有一股势力在打听她和奚昭的消息,似乎不想他们回去。

因为这个,两人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决定打探一下,这股势力到底是谁的人。

两日后,两人还没打探出来,就听到整个沪市到处都在传大帅府兰姨娘和长子奚暄谋害奚昭,奚大帅明知实情却宠妾灭妻,护着兰姨娘和奚暄,不肯为奚昭报仇。

伴随着街头巷尾这些舆论,萧遥和奚昭还在报纸上看到文坛上很多名人都发文抨击和唾骂奚大帅因为女人而昏聩,不明事理,毫无半点将领风范。

文人的笔犀利起来,能叫人羞愧得自杀。

萧遥看了几篇骂奚大帅的文章,有点好奇奚大帅会不会自杀。

奚昭的心情很不好,因为从这个可以看出,自己母亲跟奚大帅闹翻了,才会让外祖家这样对奚大帅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的心一片冰冷。

这也说明,在奚大帅心目中,自己这个儿子,是没多少分量的——他都“死”了,奚大帅还舍不得处理兰姨娘和奚暄,可想而知,他们几个在奚大帅心目中的分量。

萧遥也想到这一点,知道奚昭心里必定难受的,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奚昭看向他,抿了抿薄唇:“我没事。”

萧遥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奚昭淡淡地道:“亲自回去讨回一个公道。”

萧遥点点头。

没有问如果讨不回公道怎么办。

她可以跟萧家脱离关系,可是奚昭的情况跟她不一样。

奚大帅家里,不仅有钱还有权,还有偌大的势力范围和一支军队。

让奚昭什么也不要就离开,未免不实际,便是她这个外人,只是这么一想,便觉得吃亏了——倒不是贪心,而是觉得,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让给奚暄和兰姨娘那样的东西?

萧遥和奚昭回到大帅府时,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奚大帅。

奚大帅满面喜色:“昭儿你没事,你还活着,真好,哈哈哈哈……”

萧遥看得出,奚大帅的喜悦,是不掺假的,由此可知,即使奚大帅和罗馨闹翻了,奚大帅对奚昭,还是有父子之情的,就是不知道有多深了。

奚昭看向奚大帅:“父亲,我回来,是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奚大帅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半晌还是点点头:“进来吧。你遇袭这事,我也查得差不多了。”

半个小时后,奚家所有人齐聚一堂。

罗馨和奚云珠围在奚昭身边,不住地抹眼泪,脸上都带着后怕。

萧遥坐在一侧,不着痕迹地观察奚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