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第 347 章

萧遥不想再谈论这事,就道:“此事休要说出去,对外,便报个病故罢。另外,我这里不需要人侍候,你们出去罢。”

红雀与枕心听了,连忙点了点头,又担心地看了萧遥一眼,这才出去。

她们知道,皇上一定很难过。

毕竟身边侍候的人,怎么说也是有情分的。

萧遥一个人坐着,揉了揉眉心,觉得脑海里全是各种纷乱的思绪,干脆起身到一旁,拿起一本书看起来。

看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萧遥打了个寒颤,才惊觉夜幕降临了。

这时她身上忽然被批了一件衣服,接着耳畔响起袁征的声音:“遥遥,你要注意穿衣。”

萧遥一扭身,见略有些昏暗的房中,袁征站在自己身后,正注视着自己。

她沉下了俏脸:“你竟还敢来?”

袁征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的真名,也是叫袁征。对外,才有个假名,叫龙溟。”

萧遥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或者,留下,去大牢。”

袁征没有说话,目光注视着她手上那本书,忽然说道:“我这便走了。”说着脚下一点,人很快消失了。

只是人去了,房中留下一声悠悠的叹息。

萧遥吃晚饭之后,暗中传密令到鹰营,让人加大力度查房家。

夜里,她躺在床上,到底还是睡不着了。

袁征跟在她身边那么长时间,侍候她尽心尽力,在战场上为她挡过刀,说没有情分,那是假的。

可是,就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另有目的的,她如何还能念过去的情分?

很快萧遥就没有空再想这件事了,因为会试开始了——她初登基,开了恩科。

会试刚考过,春天即将结束时,因倒春寒,身体越发虚弱的萧遥病倒了。

太医轮番诊治了个遍,也只能开些慢慢改善的药。

萧遥的身体很难受,浑身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可她还是坚持上朝,直到身体再也不能支撑,才罢朝,自己在寝宫中休息,稍微有些精力了,又马上批奏折处理事务。

红雀与枕心都十分担心,日常苦劝,太皇太后与太妃们也都轮番前来让她休息。

萧遥也想休息,这时李大人从南方遣人回来传讯。

她很紧迫,因此拖着病体,在御书房召见了李大人遣回来的人。

问了来人萧遥得知,造船厂正在组建,造船的工匠也找打到了几个,但要造船还需要不少时间,幸而李大人找到了愿意听朝廷派遣的船王文家来,可随时出海。

此人回来,除了禀告消息,也是想知道,何时能出海。

萧遥大喜过望,当即就说道:“下个月十八,日子很不错,便那天出海罢。你先南下带书信给李大人,让他准备出海之日常用度,届时我会让刘大人带齐出海售卖的东西南下与他汇合。”

等人走了,当即就忙碌起来,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之后,会试的前十名答卷被送了来,萧遥需要一一看过。

她看完了,没有异议,便让主考官准备放榜事宜。

萧遥的身体本就很不好,又接连劳累,病情很快就加重了,躺在床榻上,几乎难以动弹。

傍晚时分,又烧起来,她迷迷糊糊的,觉得难受至极,极想喝水,可是却没有力气起身唤人。

正在此时,身体忽然被扶起来,接着有一双手抵在她身后,也不知做了什么,她感觉身上凉沁沁的,极为舒服。

很快,她背后被塞了靠背,斜斜靠着。

然后有冰凉的东西抵在她唇边,她凭感觉,知道这是杯子,忙张嘴大口喝起来。

温暖滋润的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她觉得舒服多了。

这时耳旁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对不起,遥遥,对不起。”

萧遥也不知道他说了多少个对不起,她后来是在绵绵不断的“对不起”里睡着的。

次日起来,萧遥感觉身体舒服了一些,想起夜里,很是确信夜里袁征的确来过。

他武功高强,可以将同样武功高强的房止善打个半死,喝了她下了迷药的茶,却丝毫不受影响,夜里想进宫里,自然不在话下。

萧遥默默地加强了守卫,生怕有一天会被这种级别的高手摸进来行刺。

然而之后几晚,袁征都前来,用手抵在她身后,给她输送内力。

她有了行动力之后,对此很是抗拒,可袁征不由分说,点了她的穴道,仍旧给她输送内里。

许是看得出她眸子里的怒意,袁征每每临走前,都会说:“遥遥,别的我都听你的,可是这件事,不行。”

萧遥的身体终于好转起来时,听到红雀与枕心几个宫女在讨论这一年的恩科。

听了一会儿,她才知道,红雀她们讨论的,是一个好不容易榜上有名的老进士,据说因为太过激动,竟被痰堵了喉咙,一命呜呼了。

“据说六十三岁了,三十岁中举,考了三十三年会试,次次名落孙山,而今次恩科,终于中了。只是想不到,太过激动,竟没有命去享受这荣华富贵了。”

“听说为了供他读书,家底全都败光了,老母亲与妻儿孙子孙女一大家子快穷得讨饭了,就等着他高中改善家里的,没想到中是中了,人却去了。”

萧遥听得唏嘘,对这老进士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有毅力,坚持从壮年一直考到白发苍苍,这是值得敬佩的。

可是,为科举而癫狂,甚至掏空了家底,真的值得么?

萧遥思考此事,在殿试那天,终于做了决定,那就是加大办报刊的力度,让更多的读书人为报刊撰文或者校稿。

一来,可以给读书人多一条出路,二来,可以加强思想控制,第三,还能让朝廷下达的政令能通过多渠道为民间所了解,减少官员仗着消息不对等而谋私,最后,能更多地听到来自民间的声音。

只是办这个报刊,各方面需要考虑的时很多。

萧遥自己懒得多想,打算殿试结束之后直接召集百官商议。

百官对萧遥一出一出的想法已经免疫了,也懒得再争论,商量了一下可行性之后,便开始群策群力,努力完善萧遥这计划。

房止善还未养好伤,便回到官场中。

据说,为了避免再被行刺,他出门时带齐了护卫,还特意备了两辆马车迷惑人。

萧遥巡视百官时,见到了房止善。

他还是过去那副出尘的样子,待谁都客客气气,举止优雅,为人温和,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贵公子。

想到就这样一个人,言笑晏晏地对自己下了剧毒,她便是什么也不怕,也忍不住不寒而栗。

房止善远远就看到了萧遥,见她比过去瘦了一些,脸蛋儿也不像过去那般红润,隐隐带着苍白,虽然眸子里还是满满的刚毅,但多了几分叫人心疼的味道。

他下意识就走了过去,躬身对萧遥行礼:“参见皇上——”

萧遥点点头:“爱卿免礼。”又简单问了他的身体,叮嘱几句,便打算摆驾。

房止善抬眸看向她,面目关心:“皇上看起来龙体微恙,还请皇上以保重龙体为上,多多休息。”

萧遥看出房止善眸子里不掺假的关心,心里有点好奇。

房止善对他下毒,却又摆出如此关心的模样,这是个什么可怕的人?

她含笑点头:“朕会的。”

旋即摆驾回宫。

房止善看着萧遥在宫人太监与侍卫的簇拥下离去,眸色幽深。

明明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走,为何他却……

或许是,身体不适的她与从前充满生命力的她太不一样了,让他十分不习惯。

萧遥秘密出城,见农田一片绿油油,麦苗涨势都不错,不时有农户在侍弄田地,觉得这将是一个丰收年。

她下车,带上幂帘询问一位满脸沟壑的农户。

农户摇摇头:“这与往年一般,哪里就丰收了?不过,比起年景不好那些年份,倒也过得去。”说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萧遥默然,回宫之后想了想,就命人传令给南方的李大人,让他在暹罗一带国家要一些稻谷的种子回来。

花草果树可以嫁接,得到更好的品种,水稻应该也可以罢?

粮食的问题,永远是立国的根本。

到了七月份时,萧遥得到了各地传来的好消息。

那便是,各县城的牢房,由于启用了犯人干活的模式,做了不少纺织品出卖,虽然价格低廉,但也赚了好一些,增加了财政收入。

而伴随着这些折子的,则是过去半年赚到的钱。

户部尚书得知各地都有额外的银子交上来,很是吃惊——这还是头一次没有名目却主动往京城运送银子的呢!

他了解了一下,心情大是畅快,马上在朝堂上提出,请萧遥对这些官员进行嘉奖。

萧遥收到了这些折子,心情也很愉快,听了户部尚书的建议,颔首道:“的确值得嘉奖,但还得看之后做得如何。至于银子,你收起来,再往地方拨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