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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逊醒来差不多两刻钟,身体怎么样他比谁都明白,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廖逊给谭盛礼介绍国子监的情况,从监丞到各门授课先生,以及学生的大体情况,介绍得很认真,廖谦站在床前,时不时为其补充几句,就这样又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廖逊已经发不出声来,却张着嘴哑声道,“谭老爷,国子监就劳烦你了,多谢!”

他以为祭酒后继无人,自己会死不瞑目,这刻真正到来时,心底反倒极为平静,“谭老爷,谢谢你。”

国子监交到谭盛礼手上,他瞑目了。

脑袋慢慢垂下,谭盛礼握着他的手,嘴角含笑的看着他阖上眼,呢喃道,“不用谢。”

语声落下,只感觉掌心的手慢慢往下滑落,谭盛礼揉了揉他的手,嗓音干得难受,“廖谦,令尊去了。”

噗通声,廖谦几兄弟跪下磕头,脸上悲容难忍,哽咽出声,“父亲啊……”

离开廖府时,廖府门前已挂上了白布,府里的人嚎啕大哭着,哭声悲戚,听得谭盛礼湿了眼眶,廖逊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闻讯来吊唁的人陆陆续续上门,多是同街邻里,年岁和廖逊相仿,入门时无不露出悲恸之色,廖谦让车夫送他回府,谭盛礼拒绝了,自己慢慢顺着街往回走,经过谭家以前的宅子外面,心情不像上次复杂,伸出墙的树长出了绿叶红花,甚是好看,他走得很慢,到拐角时,他回眸瞅了眼自己走过的路,青色石板路上延伸到尽头,清幽雅静,不显任何走过的足迹,就像墙上迎风飘扬的枝叶,哪儿记得去年的风呢?

廖逊的死传得很快,街上的读书人都在聊此事,除了感慨廖逊的死,更多在聊下任祭酒大人,国子监祭酒大人要么有博览群书的学识,要么有深远辽阔的仁德,纵观国子监几位先生,前者不难,难的是后者,几位先生德才皆有,名声亦是不错,可做祭酒的话貌似资历不足。

搜刮了遍自己所认识的人都找不到合适的人物,有读书人道,“你们说会不会从文武百官里挑啊?”

国子监祭酒关乎着天下读书人的行事准则,若不能让读书人信服,将来恐怕会出事,眼下廖逊去世,除非从文官里挑个大人接替廖逊的职位,否则国子监会出乱子。

“不会吧。”旁边读书人道,“祭酒大人虽有官职,却是个闲职,没有文官喜欢领这门差事吧。”桃李满天下又怎么样,不如手握实权来得重要,他们走科举自然盼着做个有实权的官员,国子监这样的清水地方没几个人想去。

祭酒大人的人选,真是不好说。

第134章

他们眉眼鲜活,脸上尽是对新任祭酒的期待,谭盛礼轻声低叹,快速地从旁经过……他以为,德高者离世,世人多悲伤缅怀哀叹自省,事实并非如此,比起他的离世,读书人更在意他的职位由谁接任……

叽叽喳喳的声音被谭盛礼甩在身后,但心里难过更甚,廖逊克己复礼,勤勤恳恳,死前放心不下的是读书人的教养,可他们看不到他的担忧,春风满面,像在谈论个无关紧要的人,师道尊严,不该是这样的,他叹着气,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阳光炙热,街上行人穿着春衫,面目含笑,轻松惬意,但谭盛礼只感觉到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