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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去集市,孩子长得快,身上的衣服小了,准备买些新布做衣服。”两人语气热络,左右围着汪氏,“听说两位小姐在薛家族学读书,是真的吗?”

女子无才便是德,虽然大户人家的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在话下,但寻常百姓少有送女孩去私塾读书的,民间也没有教女课的先生,女孩要想读书,除非家里有门路,谭家乃帝师后人,德高望重,谭家姑娘读书倒是没什么稀罕的,之所以向汪氏确认想拉近彼此的关系而已。

说话的妇人姓秦,丈夫姓张,若汪氏常出门就知道她是个厉害人,不会被她的和善所欺骗,偏偏汪氏老实,常常别人问什么答什么,尽管谭佩珠教过她很多,但她没办法说假话敷衍人,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真好,就我所知,这片住着的人家,只有你们家丫头正儿八经的读过书……”秦氏露出羡慕的眼神,汪氏不好意思,其实她认识的女孩里也只有大丫头她们入学读书,谭佩玉和谭佩珠识字是父亲教的,不曾请过先生,其实佩珠说得对,父亲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即使她生了两个闺女,但父亲从来没给过她冷脸。

回想她嫁到谭家的点滴,每个人都对她很好。

陷入沉思,她没有吭声,秦氏给对面的妇人递了个眼色,两人自顾地往下聊,先问汪氏在村里的事儿,汪氏和她们说绵州不同的风俗,两人听得津津有味,又问她来京路上的趣事,汪氏捡好玩的说,北上来京,汪氏最大的感触就是气候风俗不同,为此她闹了不少笑话,两人乐得捂嘴大笑,宽慰她,“去到陌生的地方都会出糗,不碍事的,我们也是如此。”

三人说说笑笑的往集市去,归来时,感情深厚不少。

看时机差不多了,秦氏聊起了家里的事儿,她嫁进张家九年,除嫁进门的第二年生了个儿子后肚子就再没动静了,前几年婆婆看在孙子的份上没说什么,待看别人孙子多态度就变了,常常冷言冷语地讽刺她,丈夫不护着自己就算了,还让她去医馆瞧瞧……

这样的事儿如何能放到台面上说,她抹不开面子不肯去,婆婆觉得她矫情,不知从哪儿弄了个偏方要她吃,越吃身体越不好,后来去医馆,大夫说她吃的药属寒性,女子不能多吃……

秦氏后悔不已,“大夫说我吃坏了身体再难有身孕了……”

另外侧的妇人刘氏附和地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不也是?我生了两个丫头,全家上下看我像看犯人似的,我心里苦啊。”

生不出儿子是汪氏心里的疙瘩,来京后,后院的夫人们常常聊这个话题,都说像她这种情况早晚会被丈夫休掉,她不该跟着来京,留在村里抚养女儿,将来谭振兴高中会念她含辛茹苦照顾女儿而给她个体面,她不识趣,寸步不离的跟着只会磨灭夫妻情分。

她反复思考她们的话,认为很有道理,越是有道理她心里越难过,尽管谭佩珠天天开导她生不出儿子不要紧,无人会怪她,但她始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不仅仅是儿子能继承家业,更重要的是谭振兴喜欢。

她不想让谭振兴遗憾。

此时听刘氏说起,她既觉得难过又庆幸,难过的是自己也没有儿子,庆幸谭家众人不曾因此而瞧不起她,她安慰两人道,“随缘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哎,是啊。”妇人拍腿,声音陡然拔高,汪氏被吓了跳,妇人忙垂眼,失落地说,“儿子岂是说有就有的,我没有儿子已经认命了,就是丈夫的态度让我心寒,我嫁给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他怎么能那样对我。”刘氏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汪氏心下难过,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却听刘氏话锋一转,“说起来,我很羡慕妹妹你,大公子心胸宽广,任何时候看到他都眉开眼笑的,俨然是个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