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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正琢磨着,身后突然有人叫他们,“李兄,蒋兄,等等在下。”

是方举人,几人面面相觑,眉头皱了起来,他不享受众人的恭维,追他们作甚,想到某种可能,几人脸色有些不好看,都猜方举人是让他们为其保密的,可读书人间哪有什么秘密,方举人太异想天开了,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告诉谭家人的。

“诸位可是认为方某借振学公子的文章扬名?”方举人堂堂正正的问出这话来。

几人沉吟不答,方举人拱手,眉间全然没有得进士夸奖后的喜色,“方某确想扬名,不是为自己,而是想为咱绵州读书人扬名。”他抬头,看向岿然屹立于楼前的石碑,声音微哽,“希望有天,绵州人进京能住进高楼。”

读书人总说以才学论高低,殊不知才学是以州府来论的,江南和鲁州才子多,到京后备受瞩目,他们群而结党,瞧不起其他州府的读书人,往年就算了,如今绵州有帝师后人,德才兼备,绵州读书人的地位应该崇高些了。

他脸上露出向往之色,其他人不吭声了,他们人里,有来过京城的人,太懂方举人话里的含义了,不是想住高处满足自己的虚荣,而是想让自己在其他人面前不显得那般自卑,蒋举人叹气,“可你也不该……”

谭家人低调,忧学不忧名,方举人这种做法恕他不能苟同,“谭老爷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果和他道明原委,他会考虑的。”

蒋举人是绵州城里人,领略过谭盛礼的感染力,哪怕天子脚下,谭老爷对读书人来说并不陌生,绵州平安街名声渐显,京城有平安街读书人的文章诗词卖,方举人好好和谭盛礼说,谭盛礼会理解的,不问自取,和偷无异。

转而想到方举人是想给绵州读书人争口气,他们也不好过多指责,谁不想在其他州府的读书人面前扬眉吐气呢?

“诸位可能随我去向振学公子负荆请罪?”方举人再次拱手,“方某感激不尽。”

谭振兴他们扛完麻袋回来,就见屋里坐着好几个人,他们纳闷,今天有文会,照理说这会楼里没人才是,三人拱手见礼,担心影响他们说话,欲去隔壁,谁知被人叫住,“振学公子,方某此番是来向你赔罪的。”

谭盛礼坐在上首,手里拿着份不知谁写的文章,看得认真,谭振学看他眼,转向方举人,拱手,“不知所谓何事?”

方举人没有隐瞒,将拿其文章给进士看的事儿说了,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方某未署名,文章被认成方某的了。”好文章在读书人间流传得很快,恐怕这会已经传遍了,方举人低头,“方某虚荣,自知做错了事,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说到‘打’字,谭振兴偏头看向里屋木床边悬挂的木棍,方举人确实该打,谭振学不忍心的话他愿意代劳。

读书人的文章何其重要,在绵州时,谭盛礼叮嘱他们在酒楼记录读书人的文章诗句前要经过人家同意,在他们允许的情况下署上姓名,他日科举高中,入仕为官有所建树,那些文章和诗词都会成为他们考古的旧作,很有意义。

方举人拿了谭振学的文章署自己的名,和偷人家文章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