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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阴云密布,是大雨将至的信号。

还好唐舟家很近,过条街就到了。公寓里跟往常一样空荡荡的,周周的学校最近组织了秋游活动,去邻省参观科学博物馆,周日下午才回来。放下纸箱后,陈原一个人呆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来回摸着自己的手指头。

今天是难得不需要加班的一天,难得走出公司的时候天还未黑。他木楞楞地直视着前方黑屏的电视机,一不小心就从夕阳斜下坐到暮色四合。

公司要降低支出,一个部门老板能做的也极其有限。期间李艺哭着给他打过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原甚至还能听到听筒对面传来女人和小孩的哭声,几种不一样的哭声循环交替。李艺嘴里含含糊糊,也不知道是在骂还是嚎,他一个词儿也听不清,只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扰得头皮发麻,太阳穴发紧。最后他听得烦了,终于吼道,“有工作也得过,没工作也得活。你是你们家的顶梁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工作年限比我久,拿的补偿该比我多,现在赶紧开始投递简历,总会找到法子的。”

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艺没再打过来。

道理永远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搅搅筷子就能煲成的鸡汤,哪里会好喝。陈原走到阳台上,发现暴雨还未到来。空气潮湿,厚重的乌云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一脚踩在栏杆上,将浑身的重量都放在上头,如同一只溺水的猴儿一样将四肢紧紧地攀附在栏杆之上。

夏晓小走了,王子林也跟他绝交了,陈原对很多事儿都没底,唯独工作这一件又搞砸了。看来二零一九年不属于他。

大一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二十三十如此,四十五十也不会不一样。

这些郁结在他心中的麻烦事儿不是消失了,更不是被他战胜了,只不过被他用工作勉强压住了。二十四小时轮轴转的人是没有时间悲伤的,可是一旦这些压在木箱上的巨石被移开,一旦他手里的这根救命的稻草被卷走,箱子里头的破烂物件就开始源源不断地从深海里涌出。浮到海面上一看,原来是见光死。抱头鼠窜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勇气直视。

唐舟一回家就看见了沙发一角的纸箱子,他赶紧换了鞋跟了过去。这是两人间的一点默契,黑色的幕帘一拉,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眼睛,情绪波动被隐藏得刚刚好,所以说几句心里话的时候,也不容易感到特别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