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凌川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情永远很好,从没有一个人能给她带来这样的感觉。她对自己有信心,这样一场会让很多情侣分道扬镳的旅行,放到他们身上,却会让他们的感情更加契合、坚固。

腊月二十九出发,三十的早上才会到达。元媛没告诉别人自己要出国过年,除了餐厅里的人,知道的就剩下元闰和武思柔了。

傅家那边之前问过一句,傅凌川只回了两个字不去,那边就没再说别的。元家这边则一直都没有动静,元媛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德行,再加上她自己也不在意,出发之前,她只跟元闰聊了聊,听元闰说他买了回老家的车票,今年也不打算再去元家吃那窒息又沉默的年夜饭了。

虽然现在大家都处于半撕破脸皮的状态中,但为了面子、还有家族仪式感,元家那边肯定还会有人来找元媛,元媛一直设想那个人是爷爷身边的秘书,公事公办的传达老人家的问话,却没想到,第一个找到元媛的人,是元成慈。

元成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飞机还没起飞,元媛看着屏幕等了一会儿,然后才接起来。

“什么事?”

对方可能没想到她的声音会这么冷淡,愣了一秒,他反应过来,局促的说道:“元媛,明天就是除夕了,你……回家吗?”

这几个月以来,元成慈很少回家,原本让他感到舒适幸福的妻子和一双儿女,现在看来就像是几个陌生人。他想问庞泉妆过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只要说到这个问题,庞泉妆就会哭,哭到他头疼不已,不得不放弃这个话题,元安莹以前人美嘴甜,见到他以后爸爸爸爸叫个不停,然而现在她只要看到元成慈,就会露出一副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仔细想想,那表情和庞泉妆如出一辙。

母女两人对付他的招数都是一样的,至于元安柏,元成慈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之前过期肉的事件出来以后,元安柏被爷爷叫到书房里谈了半小时,等再出来以后,元安柏脸上那种阴郁怨毒的表情,看得他直心惊,而元安柏和他对视上之后,他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变得平和淡然,他笑着对元成慈说了一声有点累,然后就离开了。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元成慈看到的不过是错觉。

这些都不是一天之内发生的,却是在一天之内分崩离析的。

曾经他为之骄傲的美好家庭彻底破裂,他借口工作忙,隔三差五才会回一次家。独处的时间多了,他思考的也就多了,然后他才慢慢的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更可怕的是,他让自己的女儿在这种地方长大了。

元成慈的声音低微又小心翼翼,完全不是一个长辈和中年男人应该有的样子,元家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位还有点忏悔之心的,也就是这个爸爸了,只可惜,帮凶和凶手一样罪不可恕。

轻笑一声,元媛拿着手机,缓缓说道:“回家?我一直都在自己家里啊,麻烦你搞清楚,我只有一个家。”

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元成慈还想说什么,元媛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傅凌川就坐在她身边,他问道:“是谁?”

“我爸爸,”元媛满不在乎的戴上墨镜,“他想让我回去。”

“哦。”

傅凌川淡定的应了一声,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元媛差点就忘了之前他们在说什么了,突然,傅凌川放下手里的书本,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这么说的话,我们现在是家人了吗?”

努力让自己入睡的元媛:“……”

用一根手指抬起自己的墨镜,早上阳光正好,从舷窗照进来之后,把整个飞机内部都照的亮亮堂堂的,傅凌川坐的笔直,神情还是跟往常一样,元媛真是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从表面上,元媛完全看不出傅凌川真实的情绪,但她知道傅凌川有个小毛病。

越是紧张的时候,他会表现的越轻松,越在意一样东西,他会越表现的丝毫不在意。

就比如现在,明明想知道答案到快疯了,可他还是云淡风轻的看着元媛,好像他刚刚只是问了一句天气而已。

元媛静静的欣赏了一会儿绝世美男插葱装大象的画面,在傅凌川即将煎熬到七窍生烟的时候,她把头转回去,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用同样假装不经意的声音回答道:“嗯……就算是吧。”

起飞时间到,机身晃动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滑行,元媛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没人找自己,然后就把手机设置成了飞行模式。另一边的傅凌川也一样,只是不同于元媛那边,腊月二十九还奋战在工作第一线的吴总助终于想起来,自家老板今天就要上天了,于是,出于人道主义,他给老板发了一句祝您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