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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锋[竞技] 乌鞘 807 字 2022-11-12

滑卓别林电影配乐的选手这些年大有人在, 但都喜欢以戏谑滑稽的旋律部分作为开场,引逗观众和裁判,然而埃文斯的节目不知是不是出于另辟蹊径的考虑,第一段配乐剪辑就透露出无言的悲伤。繁华又孤独的城市背后,在衰败的小街上行走,踢走路边的石子,绕开挡路的路灯,几个简单动作就描绘出音乐的氛围,埃文斯不亏为冠军选手。

他节目编排中的细节设计一直出众,何焕想,大概都是出自雷普顿的经验老道的手笔,小小的安排彰显出的是游刃有余的感染力,每个丝滑相扣的细节都点到即止,没有过于夸张的刻意,满是老派编舞最自豪的端正分寸。

进入第一个萨霍夫四周时,何焕和尹棠都看出埃文斯的状态不好,多压了两步很影响与音乐的契合,而完成跳跃需要更多蓄力也证明他受昨天的影响之大。

这个萨霍夫四周几乎是勉强成功的,落冰时的深蹲几乎难以维系岌岌可危的肢体平衡,但最终还是站住。

“这情况可不太妙……”尹棠低声说道。

“他是不可能睡好养精蓄锐准备今天的比赛的。”选手之间很容易相互理解彼此的处境,此时何焕就能明白埃文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今日的比赛。

“短节目的成绩在,自由滑的分数真正的意义大概是能给他找回点心态……”眼看埃文斯第二个后外点冰四周跳失误,尹棠的皱眉也展开成一声极低的叹息,“不过现在大概也无所谓了,比赛别受伤要紧。”

何焕同意他的说法,已经没有什么好挽回的了,但却还有长长的未来要面对——要一个人面对。

埃文斯的节目很是精彩,曲调从悲伤到戏谑跳脱,再回到落寞哀戚,两次转折标准得宛如国际滑联对自由滑编排的规章要求,整段节目裁切工整,看得出编排者的能力与倾注的心思。

但他的表现却与短节目一样,失误频频错漏百出,七个规定跳跃只有三个成功,其余不是有瑕疵就是干脆失败,甚至一个二连跳跃丢了后一个连跳,仓促比完分数实在不尽如人意。

何焕和尹棠想得却全都是这段折磨对埃文斯来说总算结束了,这个赛季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完结,他还有很长时间去调整,面对可能未必好的起来的未来。

下一个登场的选手是麦考尔,原本抽到埃文斯后出场的位置总是最凶险,大部分选手都不愿在他拔高裁判与观众的审美和期待后登场,但这次埃文斯身后留下更多的是遗憾和期待,恰好麦考尔这颗新升的朝阳无比符合此时此刻冰面所需要的光热。

何焕要在他之后出场,他本不想看麦考尔的比赛径直去找宋心愉,然而转身时,余光无意瞥见侧手边看台高处一个熟悉的人影,何焕愣住了。

“怎么了?”尹棠是最后一个出场,不用急着走,他看何焕忽然站住于是问道。

麦考尔在冰场上站好时,那个人影便蹒跚着离开了,虽然很短暂,然而何焕还是认了出来,“没什么,以为看见了熟人。”他回答还没说完,音乐已经开始,维瓦尔第的《四季》几乎每个选手都极为熟悉,只听第一个小节就对得上完整旋律。

他不由得站住,被冰上发生的一切吸引。

麦考尔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即使是滑“烂大街”的选曲,仍然能发挥他自己的特色是这首曲子留给所有人的印象重新洗牌。

和岁月澄练过的内敛与克制不同,麦考尔表演风格与他闪耀的十九岁别无二致,极尽张扬地炫耀活力的青春,快节奏的《四季:春》第一部 分快板里小提琴都要追着他的步伐才跟得上。

麦考尔滑行技术算是出色,但谈不上何焕与成明赫这般游刃有余的顶尖,他的特点单单是突出快速,复杂程度与二人相较逊色不少。偏偏是这个快很有欺骗性,在节目编排中掩盖复杂性的不足,整个前半段滑行的享受变成纯粹的视觉冲击力,很是强悍霸道,所有人都被快节奏的编排卷入飞驰的旋律。

何焕来不及多看,在麦考尔结束时他就要准备上冰,和尹棠道别后他赶在宋心愉找自己找得发火前出现,两人站在入口出门外等候下一个出场,但门是开着的,外面的尖叫肆无忌惮穿入,他们的视线也能毫无遮挡看清冰上的一起。

这并不算个多好的节目,真正出色的是麦考尔本身。

何焕想着,不知不觉竟然拿当初的自己和眼前冰上的后起之秀相较起来。

“感觉怎么样?”宋心愉忽然问他。

“在俱乐部都看过许多次,没什么新的感觉。”何焕是绝对不会口头上承认自己所感受到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