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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就是想让大明走英国那条路……希望大明能像英国一样……但是你们都不理解。爷爷生前说过,要想大明强大,就一定要学英美,千万不能学满清。爷爷和父皇倾其一生都在为大明的立宪改良呕心沥血,如今立宪五十多年,爷爷迈出了第一步,父皇迈出了第二步,正要靠我来迈第三步。顺利的话,十年内试行普选,人民来选内阁。那时候我们才是真正的不插手。”

郑恭寅忍不住说:

“榕榕,那时候还有我们么?”

“怎么没有。只要国家强大了,我们像英国王室那样,不是挺好么?……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都想回到从前那种鲜衣怒马、飞扬跋扈的生活。可能你们都觉得我傻,别国都是革命把皇权革了去,我这里却主动往外送……难道我就不想像满清皇帝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喜欢园子,难道我不想像他们一样圈地大修园林,却还要跑到舅舅侯爵府的小园子里赏玩?但是舅舅,不行啊。如果在1644年以前,我们大明还是天朝上国、四海臣服的时候,怎么都可以。人民穷一点、无知点、愚昧点,都无所谓。但现在我们北有满清,东有日本,南边还有一圈西洋列强。我们有那么长的陆地边界线,偏偏陆军不如满清;我们有那么长的海岸线,偏偏海军不如日本。你说,我们不走英国那条路,还能怎么办?……沙皇的例子摆在那里。”

郑恭寅目瞪口呆了半晌,实在拿这个缺少权力欲、满脑子浪漫想法、偏偏口才又很好的外甥女毫无办法。他支吾了片刻,说道:

“榕榕,你在英国念的大学,想学英国那套是很正常的事。但舅舅说句那什么的话,榕榕,你虽然坐在这个位子上,但你还年轻,有些东西想得太简单了。舅舅要是你,就会想一想英国那套东西适不适合我们,能不能照搬。”

朱佑榕没说话,拿过案头的一份《新明日报》,翻开递给郑玉璁:

“璁璁,把我们上午看的那篇文章念念吧……嗯,就念我朱笔圈起来的那句就行了。”

郑玉璁脸色微变,瞟了一眼两人,低头小声念着: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没有民主和法制的阳光普照,那么即使大白天走在路上,也与行走在黑夜中无异。”

“如果没有……也与行走在黑夜中无异……”朱佑榕轻轻重复着。

……

郑恭寅看着女儿手上那份报纸标题:《小王爷游船醉酒施拳脚 卖艺女病床泣血诉恶少》,胸中狂跳不止。那报纸上的“小王爷”、“恶少”不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郑玉瑭是谁?

这事他已经知道了,但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外甥女手里。

自己宝贝儿子一贯喜欢附庸风雅,学文人墨客,老和一班贵胄子弟秦淮河上坐画舫、喝花酒。昨天晚上喝多了和人家争小姐,和对方动手了不说,那倒霉的小姐还被推下水,不会游泳又连呛带吓,捞上来的时候命保住了,但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到今天早上就有几家有影响力的大报纸显著位置高调报道。大报言辞还比较客观,可气的是那些不负责任的小报,大力渲染,极尽添油加醋之能事,硬扯出若干风流韵事来。

要不郑侯爷怎么对现在的“宪政”这么不爽,要在从前,别说伤人,弄出人命也就和碾死个蚂蚁差不多。现在虽然“宪政”才几十年,还没像英美那样普选,政坛依然党争不止,乱象纷呈,但舆论却很是厉害。南明民间从十九世纪便开始学西方办报。再加上大明没有满清那种文字狱传统,向来不以言入罪,从前的“清流”都变身为各大报社的主笔。到现在私人报纸电台已是极其发达,大明报纸已经像法国报纸一样,成了一股很重要的政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