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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床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男人,早上出门时他是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一动不动,像一个死人。

或者说,从白木希将他扛回来那天起至今,已有十天了,这个男人都没有动过一下。

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若非胸口仍有微微起伏,白木希真的以为自己扛回来的是一具尸体。

看着桌上的早餐,白木希心中有气,奈何腹中饥饿,便将早餐端进厨房热了热。

热过的白粥和青椒土豆丝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纵然是剩饭,也勾的白木希食指大动,他掏出给自己买的两个烧饼,坐在桌边开吃,并将另一个加了蛋的烧饼放在桌子对面,对床上的人喊道:“喂,给你放在这里啦,想吃来拿。”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白木希也没力气计较,埋头吃自己的饭,吃到半饱时,又抬眼看了那人一眼,还是纹丝不动。

白木希暗自叹气。

就像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冲动用全身积蓄去做这珍珠膏一样,他也搞不懂自己那天夜里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将这个人扛回家里来。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溜进一位富商家中,为富商的妻子推荐这款珍珠膏,结果被富商误会是通奸的小白脸,追着他就要打,好在白木希溜得快,躲进了一家臭烘烘的牛棚里才逃过一劫。

结果就在牛棚的稻草堆下,发现了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他以为是牛棚主人喝醉的家人,可叫来了主人家,人家却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说是某天进山时捡到了他,见他身受重伤,发着高烧意识不清,一时心善就带了回来,没想到这个人毫无生意,带回来后不吃不喝,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主人家穷,请不起大夫,也讨厌他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就将他丢在牛棚里自生自灭。

白木希盯着这人看了半天,突然问,我能将他带走吗?

主人家也怕这人死在牛棚里,回头出事儿说不清楚,自然十分乐意。

于是白木希就将这个浑身臭烘烘的男人扛了回家。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救人的动机是什么,也许是瞧着这个人如此落魄的样子怪可怜,也许是一个人过了二十多年,想找个人说说话。

也许是想到当年六岁的自己一个人缩在牛棚里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可将这人扛回来第二天,白木希就体会到那牛棚主人家将他丢在牛棚里自生自灭的心情了。

真的太气人了。

他们这样穷到整日为吃喝发愁的人,都还努力的想活着,这个人每天做好的饭菜送到嘴边都不闻不问,若非是看他这一身的伤,白木希都想和他动手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也真是惨。

白木希刚将他扛回家时,很是纠结了一会儿,他虽然穷,屋子床铺向来收拾的干干净净,瞧着这人脏的连衣服颜色都看不清了,白木希纠结半天也没有直接把人往床上扔,而是先放在椅子上,给他脱了衣服擦身。

这个人意识还很混沌,一动不动的任他摆弄。

外衣一脱,白木希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已经发黑的血迹将里衣粘在伤口上,被乱蓬蓬的头发遮住的脸上,也有无数道伤痕,已完全毁容。

白木希不敢硬扯他的里衣,便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坐在他身前,端了盆清水,沾湿毛巾,一点点的将衣服与他的伤口分离,这过程中有些伤口难免被重新撕裂,白木希看着都浑身发冷,可这个人却始终不做声,哼都不哼一声。

伺候了他大半夜,等到将这个人重新收拾干净,扶到床上时,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到了底,白木希扶着酸痛的腰直起身,见外面天都快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