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童殊眼中酸楚不已,哽声道:“嗯,我知道师兄一定会带它回来。”

柳棠又深深瞧了童殊良久,而后缓滞地转了转眸光,撑手抬膝。

童殊以为他欲起身,抬手去扶他,却没想到柳棠正好借着他的力,翻过腿,笔直地朝他——跪了下来。

柳棠的头垂得很低,肩膀压得很沉,腰僵硬地挺着,重重地跪在地上。

童殊惊愕得浑身发凉,忙去拉柳棠。

柳棠却如铅石般坠在地上,他缓缓地将头压到最低,额头点地,此时,他陡然有了力气一般,重重磕下,道:“小殊,对不起。”

童殊知道柳棠在为何道歉。

他在清风楼中看到戏时,难免也是有生气的,可是很快他就理解了柳棠的难处。

在陆岚、童弦思与他的三人博弈中,到最后他们三人都成了棋手,只有柳棠始终是棋子。

柳棠这个即是徒弟又是养子的处境是最艰难的。

童殊作为儿子可以要求、可以怨恨、可以理所当然地要求情感交付,但柳棠不行。

柳棠要服从,要周旋,百般为难。

童殊实在看不得这样的柳棠,他去拉柳棠起身,柳棠却死死坠在地上跪着,口中不停念着:

“小殊,对不起。”

“小殊,对不起。”

“小殊,对不起。”

像只剩下这一句话,要一口气把这些年的愧疚全都说尽似的,他不肯起身,不肯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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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听得几声,心中惶然又心疼,不知该如何劝这般只余一个执念的柳棠。而后想到什么,他倏地打个了激灵,心中生出强列的不安。

柳棠此举,像是要将胸中积绪倒尽,好似……好似再没机会说一样。

童殊不由想到傅谨最后说到柳棠没多少日子了,要他治一治柳棠。

他飞快地俯身瞧一眼柳棠的面色,印堂发黑,面无人色,再扣信脉门。

这一听脉,他惊得非同小可。

柳棠的脉象太怪了!

说是微弱,却时有强音;说是有力,却在最弱时几无博动。

这般的忽强忽弱,就好似上一刻还是春秋鼎盛,下一刻便是垂危之际。

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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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棠仍是俯地不起,童殊这一回蓄上了力,费好大劲将柳棠拉起,顾不得与柳棠解释,拉开柳棠的双臂,垂首贴着柳棠胸口就去听柳棠心跳。

这心跳也是怪极,忽快忽慢。

最快时似要破膛而出,最怕时又如死人般静止无声。

实在太古怪了。

好在童殊读经甚广,上邪经集阁中不乏有此记载,这般怪象大多与经脉或是金丹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