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童殊想的头都痛了。

他这一天都在绞尽脑汁反反复复回忆当年蝠王洞之事,零零散散地拼凑了个七七八八,得出了个当日与景决不欢而散的结论,而对景决为何生气仍是不得其解。

有时候,天不由人。

童殊心生叹息:若是天公做美,当年他与景决或许是有机会成为莫逆之交的。

毕竟曾彼此托付过生死。

他初时生出过再下山便找一找那位小公子的想法,也期待过小公子烧了信笺给他来个信。

可是,没有。

对方为何没有来信他不得而知;而他,是初时没有机会去找,待再有机会时已心如止水,万物不喜了。

那次他回山后便被父亲以私逃罪关入水牢,一关半个月差点没了命。是母亲跪在父亲门外一天一夜求情,父亲才放出了他。

可他在水牢里经了刑、浸了水又受了寒,出牢后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最后不知他母亲用了什么法子替他退了烧。

从那以后,母亲的身子便愈加不好了。

师门对师母的轻视亦愈发露骨了。

童殊一直不明白,明明他已经冒着生命危险猎来了可以救母病的二品妖丹,为何母亲吃了药后反而不见起色,愈病愈重。

重到在上邪经集阁再找不到可以对症的方子。

那之后接下来的几年,他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到处搜刮可以续命的灵丹妙药。

而那年少时萌生的结交之意,便如阵风般,来也勿勿,去也勿勿。

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不如过好当下。童殊如是想。

他观景决整日闷闷不乐,于是带着景决早早下榻在一处小城的旅店。

本安排早早睡下,好叫景决快点长大,不想诸事收拾妥帖后,童殊正要关门,景决却又不肯睡了,非要上街。

童殊只得哄着陪着这小祖宗。

只见,景决取出乾坤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置于桌上。那神情珍重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童殊好奇地看向那物,想知道是个什么宝贝,目光所触,身形一滞。

童殊自问是个心硬的人,可当看清那是什么时,他喉间一紧,眼底一酸,差点压不住眼角湿意。

蝠王洞中的许多细节他记不清了,但这是他废寝忘食做了半月,一笔一刀细细做的;

这是那个胆小怕事,趋炎附势,最后却在紧要关头烧了自己救了他一命的——八面灯。

他曾经专门回去想要拾回它的残骸,却被人封了洞口。

原来,那个去而复返的人果真是景决!

而景决居然在封洞之前,专门进去拾回了八面灯的残骸。

童殊很肯定当年的八面灯烧得只剩下碳架子,可眼前的八面灯却焕然如新,一笔一划皆似自己所制一般,若非他能识出八面灯的机要,都要怀疑是复制的了。

童殊心中有千万个疑问,面上还要维持着宗主的风仪,款款问道:“你何时得了一盏这样的灯?”

景决献宝似的,扬头问道:“宗主,你看它很机巧吧?”

童殊蔼声赞道:“灯有八面,各面不同,很是机巧。”

“还有更机巧的,你看。”景决说着,托起灯,而后又抽出手,灯便妥妥悬在半空了。他看向灯的眼里闪着光,望过来的时候让人难以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