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吴炳胜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琐事,感觉徒弟这工作没做到位。这类小内官,在他们跟前,甚至在皇爷跟前犯了错,那都不至于丢了命,但要安排去了各宫,宫里那些老姑姑们可就没这么宽和了。

热水一桶桶地送来,倒进了大浴桶里。

厚福哆嗦着拿着布巾给吴炳胜擦背,没一会儿浑身都汗透了。

吴炳胜叹口气:“你这孩子,我教你个乖,在各位大人娘娘面前,万不能体有不洁不雅,衣服时时要换。带衣服了吗?”

厚福脸刷的就白了,懦懦道:“回爷爷,带了。”

吴炳胜点头:“行了,你去换衣服吧,我赶时间,不必你伺候。”

厚福心里拔凉的,但也不敢耽搁,磕了头就哭丧着脸出去了。

吴炳胜摇摇头,随便擦了擦就换上衣服,凡大朝他都要换上皇爷亲赐的斗牛服,红色的纱罗纻丝夏季穿多少有些闷热,但这身衣服代表是荣誉,再热也得穿,还要珍惜地穿。

福宁殿偏殿值夜的宫女们正换过一班,带班互相交接,刚换过,吴炳胜就准时过来了。

“爷爷您来得早!”女带班们带着宫女给他行过礼,便各自行事。

吴炳胜看了看值夜的记录,轻手轻脚地走到寝殿外,柔而又柔地喊道:“皇爷?咱该起了。”

“进来吧。”

吴炳胜得到回应,就朝后一摆手,宫女们捧着一系列洗漱用品,跟在他后头鱼贯而入。

福宁殿占地不小,但新泰帝真正睡觉的寝殿却很小,进来的人稍微一多,便有些转不开。宫女们各司其事,有开窗通风的,有摆放洗漱盆具的,有点燃熏香以备皇帝入恭的,还有穿鞋递茶的,不一而足。

吴炳胜伺候着新泰帝漱了口,才扶他起来去更衣。

“秦凤池可回了?”新泰帝问道。

吴炳胜点头:“臣昨晚候着秦大人师徒回来的消息才睡的。”

新泰帝温和地拍拍他:“辛苦大监。”

吴炳胜自不敢居功。

他虽然和秦凤池有些香火情,但最主要还是因为皇爷。因为皇爷的格外看重,他自然也要把这秦凤池搁在眼里,放在心里。

吴炳胜心想,这事说在前朝,谁敢信呢?皇爷对亲儿子们的关注,竟比不过对一个年轻的臣子。

新泰帝是个勤恳爱民的皇帝,大朝小朝从不会请假迟到或者早退。等到他和吴炳胜都去朝上了,福宁殿上下便都松了口气,才开始属于下房的早晨。

酉时一刻,仪鸾卫和鹰羽卫的人已经会合在校场开始晨练了。

这事说来有趣,分明一起训练,进而选拔进两卫,但仪鸾卫和鹰羽卫天生就互相过不去。仪鸾卫瞧不上鹰羽卫从事的藏头露尾的行当,鹰羽卫也看不惯仪鸾卫的花花架子孔雀屁股,再加上后期仪鸾卫进来不少勋贵子弟,就更加从阶级上势不两立。

秦凤池一贯懒得理会这些内斗,要是闹大了,才会各打八十板子,扔进校场狠狠操练,练去半条命,人也就老实了。

“歇————”校尉官在旁喊间歇。

一群年轻人立刻都瘫了下去,头挨着脚,谁也没力气嫌弃谁。校场一时之间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喘气声,连抱怨都且没劲。

秦凤池就在校场外树荫底下,歪靠在一把圈椅里,神色漠然地看着手下这些人躺尸。

他是瞧不上这些人的。

目前场院里的这些人,都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那群人了。他们当初那群人,在皇爷登基的十年间,慢慢地消失在了场院里,新的代替了老的,更多的人充实了场院,渐渐就没人记得那些面孔了。

但唯有他知道,鹰羽卫最早应该是个什么样儿。

就像吴炳胜有同窗,他也有。

他只大概知道,有几个进了九府衙门,还有几个去了各地驻军,剩下一些人分散去了海外各藩属国,只是这些人都改头换面,即便是面对面,他恐怕都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