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是谁啊?”门后响起脆嫩的声音。

褚楼早听出来脚步声不同了,猜想是秦凤池身边那个小丫头片子,遂扬声道:“我是你家姑娘雇的护卫,来问问你们可吃了,若不便出门,我就替你们去取些吃食来。”

也就是意思一问,斜对门这一下午都没人出来,想也知道肯定还没吃过。

这时候屋里又响起一个极轻的脚步,随后木头舱门便吱呀一声朝内打开。一个鬓发乌黑,皮肤雪白的高挑女子站在门后。

她微微侧头,目光并不直视他,只将红唇轻抿,轻声道:“公子。”

褚楼顿时呆住了。

他脑袋里一瞬间轰然空白,耳边仿佛响起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徐徐道: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交……

“你傻了呀,我们娘子叫你呢!”小丫头躲在门后冲他做了个鬼脸。

褚楼猛然回神,已经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

他懊恼万分,低头尴尬道:“姑娘,你你莫叫我公子,我这个、我叫褚云开,你……”话未说完,恨不得掐死自己。

非亲非故的,叫人家姑娘怎么喊自己名字啊?

秦凤池掩唇低笑:“褚公子,您对我有恩,我怎么好随意唤您名讳呢。”

褚楼疑惑地抬头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为何秦姑娘今日给他的感觉,莫名地冷淡许多。

他不由失落,讷讷道:“我如今不过是姑娘的护卫,至少……不要这般客气罢。”他顿了顿,又道:“姑娘应该还没吃吧?这天也晚了,船头人多杂乱,你们不必出来,让我去取吃食来。”

秦凤池沉吟片刻,点点头:“那就让松儿一起去,公子的吃食也让她一并买了,切莫推辞。”

褚楼不差这点伙食费,但秦姑娘的好意他不敢辜负,就应了。他看着秦凤池关上门,这才跟在松儿身后往船头走去。

他摸了摸自己额头,还隐约有些热度,不由更加懊悔。

嗨呀,刚才太丢人了!

“褚护卫不必沮丧,”那叫松儿的小丫头笑嘻嘻回头,“凡见到我家娘子的,像你这样的反应稀松寻常!”

褚楼怔了一下,一时之间都不知怎么反应。

松儿若无其事地又转身继续往前走,连走带蹦的,倒十分活泼,却不知她的话令褚楼心中如何波澜起伏。

褚楼心想,虽然已从常三嘴里听闻了关于秦凤池的来历,但那时他并不如何在意。可是松儿的几句话,正印证了常三的猜测。

秦姑娘确挂平康之籍。

其实秦凤池究竟什么出身与他也没什么关系,然而这一刻,他心里却凭白生出些许遗憾。至于为何遗憾,又遗憾什么,他也下意识没敢去深究。

船艄伙夫忙得热火朝天,脚客三两成群打了裹蒸馒头和鱼汤躲到桅杆后头吃,顺道享受一天难得的畅快凉爽,舱客则大多遣了仆人过来买饭,并不在船头停留。

松儿身量不高,便凑在褚楼身边打量。

她探头看了一圈,脆声道:“给我来一份鲜鱼脍,一小碟虾鲊,一碟子羊肉馒头,鲫鱼豆腐汤盛一罐子,要连头带尾完整的,莫拿那零碎鱼肉鱼骨头糊弄人!汤里别加芫荽!”说罢睨褚楼一眼,道,“你吃什么?快些定了,我好付钱。”

褚楼给她嘴巴叭叭的一串话绕晕了,犹豫半天只指了肉饼,“那就五个饼一碗汤。”

松儿听了,竟也没有笑话他吃得多,掏了钱就指挥他端盘子,自己只拎了一罐子热汤往回走。

待回到船舱里,松儿问他:“你是跟咱一道吃,还是自家回去吃?”

褚楼没什么犹豫。这时节男女大防倒也不过分严苛,否则秦凤池一介女郎,也不可能带着婢女单独出行,但他这世上十几年家教使然,对于同女子单独相处还是怵得慌。

他婉拒道:“我一男子,倒不好出入你们居处,还是自己回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