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俯身去捡,却又被碎瓷片在左手划了一道豁长的口子,血眨眼间便冒了出来,融进水里。

“您别动了,我来收拾!”羲和忙不迭进屋,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扶着季星眠坐到另一边,不忘吩咐刚上来的望舒,“你帮公子上药,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望舒应声,反手掩上门,从怀里取出药瓶搁在一边。他取了清水将伤口冲净,正准备上药,动作却忽得一顿。

这伤口的形状,怎么这么像……

望舒下意识回头,目光在那堆碎瓷片里搜寻,试图找出和季星眠手上伤口匹配的那一块。可羲和扫得太急太快,他扫视了两个来回也没找到合适的,倒是季星眠等了太久开始叫他,“望舒?”

季星眠问,“发什么呆?”

“没事。”望舒回神过来,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帮季星眠的伤口包扎。

应当是他多心了,哪有人没事拿剑往自己手上划的。

汤药在羲和最后上楼的几步台阶里洒了小半,但影响不大,季星眠没许他重新熬,将就着喝了。

他近日里喝的药比水都多,也不用羲和二人劝,自己就端起来一饮而尽了。喝完更不用蜜饯或是蜂蜜水什么的,一杯清水足矣。

喝完药,季星眠问了问望舒城外地宫的情况,听完问他,“你回来的路上,可见有人再往那边去?”

望舒道:“有的,但他们有的是去地宫,有的出城后去的却是其他方向,不知是去做什么。”

羲和道:“他们定是去通风报信了。”

望舒:“通风报信?”

“先前在客栈里的时候,有个人出暗招被公子教训了一顿,他问公子是不是皇都来的,还说愿意跟公子合作。”

羲和简单把先前大堂里发生的事情跟望舒说道一遍,末了道:“你说的那些人估计是看这地宫价值比他们想象的高,出去给师门或者背后靠山传讯去了。”

“要我说这刘容真是傻。”羲和说完还撇了撇嘴,评价道:“他这般做,不是给自己徒增竞争对手吗?”

望舒却没像他那样想,眉头紧锁,“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羲和不以为然,“你想多了吧,总不能是他故意……”

季星眠道:“他就是故意的。”

二人吃惊地看向他,羲和挠了挠头,不解道:“那他图什么呀?”

季星眠没有立刻回答,沉吟片刻后问望舒,“你回来这一路可有被什么人注意到?”

望舒想了想,摇头道:“应当没有。”

“那便好。”季星眠道:“明日你换身装束,与我们分开出发,不要让他人认出来。”

这是要分开行动的意思了,望舒点头应是。

“公子。”羲和忍不住问,“那姓刘的?”

“暂且不必管他。”季星眠摇了摇头,“且看他明天会不会再来找我们吧。”

交代完这些,夜也已经深了。季星眠以二人养精蓄锐为由婉拒了他们在外间守夜的请求,将二人一并打发到了隔壁房间。

二人走后,季星眠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微微抬起左手,解开了上面包扎好的系口。绷带下,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然结痂愈合了大半,若是羲和二人瞧见这一幕,定然吃惊不已。

哪有人伤口会愈合得这样快?

季星眠低头注视着那伤口,眸色晦暗不明。半晌,他忽然握拳收紧手指,刚刚结痂的伤口被再次撕裂,尖锐的痛感从掌心沿着经络火一般烧开,他却像是觉不出痛一般,一直到那伤口被揉搓成刚划破的样子,他才重新松开手。

昏暗的房间里静谧非常,只有季星眠自己比先前略急促了些的呼吸,他平复片刻,低头,慢慢将散开的绷带重新缠好。

他并非感觉不到痛,只是现在他需要这痛来确认,他并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