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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年突然看到那呵呵姑娘涂过了脂粉,“锦上添花”地往自己头上斜插了两枝钗子,放下铜镜后,正襟危坐,对他做出一个大概是她觉得女子风情万种的笑脸。

杨光斗被惊吓得不轻,咽了口唾沫,不忍心再看那副尊容,连忙撇过头拎起一本书籍。

老人心想真是为难这小姑娘了,这肯定比刺杀天象高手难多了吧?

徐凤年的定力早就给当年在脸上贴上半斤重胭脂的李子姑娘给磨砺出来,笑脸依旧,弯腰伸手把少女故意翘起的兰花指硬生生扳回去,然后用手指轻轻刮去些过于厚重的胭脂。

曹嵬要死不死在这个时候掀起帘子,看到那张始终僵硬的“妩媚”容颜,把曹嵬给吓得魂飞魄散,做了个自戳双目的手势,小声嘀咕道:“他娘的,一个比一个狠!”

徐凤年轻声问道:“那只喜欢吃竹子的大猫呢?”

呵呵姑娘低下眼皮子,“死了。”

徐凤年帮她别好那两枝原本歪东倒西的钗子,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我让人从西蜀竹林再给你找一只。”

这个曾经一记手刀贯穿王明寅胸口、曾经双脚踢着柳蒿师头颅玩耍的少女,抽了抽小鼻子,轻轻摇头。

老人很识趣地离开车厢,跟曹嵬一左一右坐在徐偃兵身边,曹矮子幸灾乐祸道:“杨叔,也给赶出来了啊?”

呵呵呵。

连呵三声。

曹嵬这次学聪明了,以炸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跳下马车,果不其然,一只纤细手臂直接穿透车壁,如果曹嵬不逃,那就得被剐心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春秋是块田,田边有老农

徐凤年在夜色中进入王氏府邸,大开眼界,黄楠四大郡望中水经王被龙颐王压下一头,不过府上书香气息浓而不腻,雕栏画栋十分精巧,就连府上的丫鬟婢女似乎也比别家府邸多了几分书卷气,清清秀秀,淡妆宜人。王熙桦大开仪门,亲自领路,这位家主既是经略使大人的毕生死敌,也是国子监左祭酒姚白峰的忘年交,徐凤年对他的观感一直不错,归功于武当老掌教王重楼曾经给王熙桦观相谶语,评价极高,如今王功曹的义子焦武夷进入陵州将军府,跻身十四实权校尉行列,让文武兼备的水经王氏声望大振,若非李功德有个在边关沙场上很争气的好儿子,龙颐王氏说不定还真就给赶超了,这个世道再势利不过,没出息的子孙出门在外靠父辈作威作福,志向远大的豪阀门第则靠着后代用功名反哺家族。王熙桦有四房妻妾,不过子女显然太过阴盛阳衰,独子王云舒今夜不在府上,不是以往的夜夜笙歌醉生梦死,而是正儿八经投军入伍,今年入春以后黄楠郡的狐朋狗友就几乎找不着这个好兄弟的身影了,因为所谈不是什么军机要务,宾主融洽,虽说没有王云舒这个马屁精在场,可王熙桦的女儿都走马观花看了一遍,至于到底是谁大饱眼福,就不好说了。

反正曹嵬大马金刀坐在徐凤年身边,直起腰杆,手握刀柄,恨不得用眼神从那些妙龄女子身上刮下几两肉,可惜这些姿色都不俗的娘们就没一个把他当回事,沾着水雾的眼神儿都撂在了年纪轻轻的北凉王身上,想必王熙桦王云舒父子在家中闲聊,没少说起徐凤年这位朝廷新近敕封的上柱国大人。这把曹嵬气恼得七窍生烟,几次故意咳嗽,也没见他招来多少视线,加上徐凤年偏偏不去隆重介绍他是何方神圣,曹嵬到最后破罐子破摔,只要徐凤年一开口,他要么是鼻音冷哼,要么是鬼脸撇嘴,总算把功曹大人的一个小女儿逗乐,躲在两位姐姐身后笑吟吟捧腹,半死不活的曹嵬立马有了精气神,跟磕了江湖郎中在路边摊上低价贩卖的坛装春药差不多,王熙桦何等老辣,其实根本不用徐凤年如何介绍,就清楚这个貌不惊人的佩刀矮子不简单,否则谁敢堂而皇之跟北凉王平起平坐,还敢拆台对干?偌大北凉,刺史徐北枳算一个,游弩手李翰林都只能算半个。不过他们王家是北凉首屈一指的经学世家,府上个个心气高,何况被姚白峰盛赞为当世解《易》前三甲的王熙桦,也没有下作到需要用自家女儿去攀附权贵,当然,权贵之中,徐凤年肯定除外。王熙桦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北凉人主,有着发自肺腑的敬畏。要是真有女儿被相中,不说给水经王氏雪中送炭,但肯定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至于那名矮小的佩刀男子,若是有女儿与他相互瞧对眼,王熙桦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