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么明显吗?”沈清疏摸了摸脸,把不自觉翘起来的嘴角勉强压下去,“确有喜事,不过是我的私事,就不便告知师爷了。”

“呵呵,小人只是随口一问,大人不必解释,”周师爷说了几句恭维话,又问了她的伤势,自然地把话题转到公务上,道:“昨日事态平复,三新乡里长一大早便来请罪了,大人您可要见一见。”

虽然成就好事,沈清疏却也没忘她挨了一棒,要不是为了地方稳定,两次携民意闹事,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里长。

沈清疏沉吟了一会儿,道:“他怎么说?”

“大人昨日的话许是吓到了他,他表示对大人定下的税额再没有异议,三新乡立即开始征税,会加快进度,早日将税粮缴上来。”

“哼,早早这样做不就好了,非得要闹些幺蛾子,”沈清疏冷笑了一声,“人我便不见了,懒得跟他再打太极,你告诉他,秋税缴上来,之前的事我便既往不咎,再出差错,便请他去牢房里歇上几天。”

“是,”周师爷应了,顿了一下,又道:“王典吏昨日便从平县回来了,因为天色已晚,您又受了伤,我便没有通告,现下可要召他过来问话?”

他虽然私心里不想沈清疏牵涉太深,有越权揽责之嫌,但也知道沈清疏很关注这桩命案,派了王典吏去平县后一直牵挂着,盼望他能寻到什么线索。

“这么快就回来了?”沈清疏有些惊讶,她知道这种经年旧案搜寻证据的难度,所以没有给王典吏太多限制,还以为至少要等到秋税收完之后呢。

“不过不着急,周师爷,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周师爷有些讶异,“大人请讲。”

沈清疏笑道:“我昨日下乡,见不少地方都栽着甘蔗,长势甚茂,想是快要成熟了,这边可是盛产此物?”

周师爷道:“正是,这边也叫糖蔗,岳水县气候湿热,正适合此物,因此百姓广有栽种,以补贴家用,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正如她所料,沈清疏握拳在掌心一锤,振奋道:“这边百姓实在是太穷了,我有意发展其他产业,你觉得,收集甘蔗榨糖如何?”

她一直在想让岳水县脱贫致富的方法,可是本地物产不丰,交通不畅,又有颇多制肘,她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甘蔗制糖应该还算靠谱,正打算秋税之后全力施为。

她综合考虑了方方面面,首先这项技术门槛不高,稍微实验一下便能直接生产,百姓的接受程度也很高,并不出格。

其次本地甘蔗广泛栽种,价格比较便宜,而这时代糖是十分珍贵的,人们偏好甜食,价格比较高,他们生产糖,会有比较高的利润差。

最后甘蔗变成糖,体积缩小数倍,不怕磕不怕碰,运输较为方便。

“大人,您这想法是好的,可惜,”周师爷揪着胡子,苦笑道:“岳水县早就有许多榨糖作坊了,可左近的州县,同样适合栽种甘蔗,糖价并不怎么高。而运到其他地方卖,因为蜀地路难行,运费高昂,所获同样不多。”

这跟沈清疏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想了想,疑惑道:“便不能运去其他富裕地方,提高价格售卖吗?我记得,京城的糖价很高,是有赚头的。”

周师爷摇头道:“大人,您说的那都是上好的糖霜,质若坚冰,色如白雪,才卖得出价格,蜀地的糖色黑,落渣如沙土,富贵人家那是看不上的。”

这不就是冰糖和红糖的差别吗,沈清疏这才明白,原来是生产技术不过关,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从前看过一个小故事,讲一位糖作坊的老板,在雨季之时不小心作坊倒塌,他没有及时把糖挖出来,等雨季过去,重修作坊,存放的糖盘已经被压了一个月,黄泥水渗进去,红糖竟然脱色转白,人们由此发现了著名的黄泥脱色法。

这技术倒不难,只是发现需要一番机缘巧合,另外,她还知晓炼糖过程中加入草木灰,用碱中和蔗糖中的酸素,也能大大提高品质。

只要将此法用上,岳水县的蔗糖品质便可以大大提升,卖出较高的价格,不用再担心销路。

想通此节,沈清疏松了口气,笑道:“不必担心,我手中有一个秘方,炼出的糖品质堪比贡糖,如此,周师爷,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当真?”周师爷愣了一会,揪着胡子走了两圈,费解道:“那大人此法倒是可行,只是,大人若真有这种秘方,可谓价值千金,何不自己经营?便是卖出,也胜过送给这小小的岳水县。大人一向勤劳任事,只要不出错处,林大人一定能把您调回京城,不必付出如此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