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林薇止似笑非笑的看她,挑眉道:“你一个姑娘家,难道还能越矩做出什么事情来吗?”

她起身站到沈清疏身前,替她把衣服领口的褶皱抚平,挑不出一点错处来,手指在心口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才退后一步嗯声道:“再耽误就要迟了,夫君快些去吧。”

沈清疏觑着她的表情不像生气,才松了口气,道:“那我去了。”

林薇止点头,看着她笔挺的背影走远,才重新坐回桌前,只是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了。

茶会定在物外楼,名字倒是取得挺雅致,勾当却不是那么干净。新科举子包下了整座茶楼,却只收一点象征性费用。

此次桂榜取士多达一百二十人,沈清疏到时,已是来了大半,彼此高谈阔论,推杯换盏,气氛非常热烈。

她环视一圈,看到关意明,他贵为解元,众星捧月,好几个举子围着他交谈,沈清疏不想去凑热闹,便找了个相对人少的角落坐下。

但她作为亚元,又是新科举子中年龄偏小的,自然也少不了想结交她的人。

“沈兄,怎么独个在这边坐着,可是我招待不周?”一位穿锦衣的青年士子过来打招呼,他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如满月,颔下蓄了短须,腰间镶金戴玉,通身的富贵气度,正是本次茶会的组织者,滁州府陈家子弟,人称陈二郎者。

沈清疏勉强识得的几个人里也有他,连忙站起来回礼,“并无,是我喜好安静之故,陈兄安排得很好。”

陈二郎往关意明那边看了一眼,笑道:“听闻沈兄和关兄一向同进同出,今日看来却不似关兄那样八面玲珑,也是,便让他们围着关解元,我在这儿陪沈兄说说话。”

沈清疏汗了一下,她和关意明怎么就同进同出了,也就是比其他人先认识几天而已。

她这段时间和关意明交谈,却不如之前那般欣赏他了,关意明有些好为人师,虽然知道是时代限制,某些观点还是让她觉得不适。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夏薄归这样的谦谦君子,也许在别人看来他有些迂腐,沈清疏却觉得他超脱时代,坚守心中的道,令人敬佩。

想起夏薄归,她又想起了京城那些小伙伴,不知道柏舟和薄言中是没中。

“沈兄?”她思绪有些跑远了,陈二郎提醒了一句。

“抱歉,”沈清疏拱拱手,“陈兄年长于我,其实不必这么客气。”

虽然她两辈子相加年龄上差不多,但看着陈二郎的胡子,听着他一口一个沈兄,还是觉得非常违和。

“哈哈,那我就托大称你一声贤弟,”陈二郎摸摸短须,笑道:“不过说起来,我和沈兄之间还有一点渊源呢。”

“内子的小舅,刚好娶了沈老爷子爱女。”

沈清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沈二老爷子的女儿,她的堂姑姑。这么算同时是陈二郎的外舅母。这亲戚关系可真是太复杂了,她捋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她和陈二郎算什么关系,便各论各的,还是叫他陈兄。

二人又聊了几句,也有其他人过来交谈,沈清疏也还参加过几次文会,应付还算自如。

她仪容气度甚佳,对过来攀谈的举人又一一认真回礼,态度不卑不亢,言语谦和,温文尔雅,毫无少年人中举的矜傲。而对交浅言深,不便多谈的事,便只微一抿唇笑笑不说话,或是打着太极不动声色绕开,一番交谈下来,好几个举子对她的印象都颇有改观。

人到齐之后,陈二郎作为组织者上台讲了几句话,大致意思就是大家欢聚一堂,吃好喝好,玩得开心。

讲完接着喝茶聊天,聊得差不多了,便有侍女端酒进来,另一头也开始奏起丝竹管弦。

开始大家都还端着,只是喝着小酒,一本正经地聊聊诗词歌赋,人生理想,过得一阵,酒意上来,沈清疏一个错眼,便发现有人已经开始上下其手了。

她不小心瞥到,立时便低下了头,真真是酒后丑态,辣眼睛。

她眼观鼻鼻观心地降低存在感,只盼着所有人都忽视她,尤其是关意明,有一阵沈清疏瞥得他四处张望,显是在找她,只是当时被围着脱不开身才没过来,她可不想这会儿被关意明架起来。

可她便是再怎么躲,姿容气度在人群之中也如皓月一般不容忽视,好几个姑娘接连过来斟酒,对她投怀送抱,沈清疏好不容易打发了第一个,深觉头痛,之后再过来的,还未开口,她便抢先道:“在下家有悍妻,性善妒,正侯于楼外,故实不敢犯禁,还请姑娘饶过在下。”

她这么一说,不管说的是真还是假,明显是于此道无意,在场这么多举人,也不差她一个,过来的女子并不纠缠,便也笑一笑,歉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