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凑近,指尖轻点了一下沈清疏的喉咙,“还有喉结,是贴的什么?”

她从前也奇怪沈清疏怎么一点胡茬都不留,但不爱蓄须的男子倒也不少,便没有多想,只当她剃得太干净。可男子的喉结,却实在不好伪装。再加上科举搜身的缘故,是以她虽然有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却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怀疑过。

终于到这个问题了,沈清疏吁了口气,释然地笑了下,定定看着她,轻声道:“关于这个,在说之前,我请求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她神情郑重,林薇止便也认真保证道:“好,我在此立誓,绝不外传。”

“我要说的虽有一些离奇,但也绝非虚言,”沈清疏整理了一下思绪,斟酌道:“自我来到这个世界起,便天生拥有一种超越凡俗的能力,我称之为精神力。”

“正是这种能力使我得以欺骗她人的视觉,一直保守身份的秘密。”她伸手一拂,稍微动作,脸上便又蠕动,变回了林薇止熟悉的样子。

她怕林薇止不信,又演示了两遍,觑着她的神色,却见她除却开始震惊动容了一瞬,接着便很快平静下来,再没有多的表示。

“你不相信吗?”沈清疏有些纳闷,这反应也太冷淡了,她其实冒了很大的风险,对这个时代来说未来人人都有的精神力就是超能力,一旦泄露出去,她相信那些追求长生的权贵会满天下缉捕她。

“我相信,”林薇止漫不经心应了一句,眉头拢起,催促说:“还有其他事要说吗?我乏了。”

她自己也有些奇怪,对这个更大的秘密,她是有些许惊疑,可却提不起什么兴致来,很快就接受理解了,甚至都懒得多震惊。

也许是她的心神都在另一件事情上吧,是,沈清疏有超越凡俗的能力,可那又怎样?能改变她是一个女子的事实吗?

眼见她又要躺回去,沈清疏顾不得多猜测,连忙开口道:“还有一件。”

林薇止抬眸静静看她,以目光表示询问。

“那个,我之前言我有精神疾病,”沈清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足无措,眼神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其实那是精神力附带的负面效果,偶尔会发作,让我无法自控。”

她老老实实坦白,“我之前只能自己忍耐,我们成亲以后,我那次犯病,却发现跟在你身边能好受些。所以才……我没有其他意思,倘若让你误会了,实在是万分的抱歉。”

林薇止怔住,原来如此,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她那时还以为,沈清疏是对她也有意,却原来是自作多情,她不过是一味药罢了。

她自嘲一笑,鼻尖又有些发酸,未曾想过会这样丢人,她别开脸轻声问:“说完了吗?”

“嗯,”沈清疏应了一声,因她几次催促,便道:“我这就出去了,你……”

她本想再安慰一句,让她不要太伤心难过,可一时没想到合适的措辞,转而又想起对林薇止的伤害正是她造成的,便也不好再说,只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就起身出门了。

这些事讲清楚,她心中的歉疚烦恼消散了许多,除却穿越时空,几乎没有再瞒着林薇止的了。

一是穿越时空实在是不好解释,二她也怕吓到林薇止。她一只孤魂野鬼,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千年以后的前世美好,便作为她仅存的秘密独自珍藏在心中吧。

沈清疏合上门,浅蓝色的衣角刚消失在林薇止视野里,她视线便立时又模糊起来。

她竟真的就这么走了,虽然是她自己把人给赶走的,可她心里还是不可抑止地产生空空失落感。

她揪着被角躺倒,半张脸都陷在薄被里,清晨刚起床,枕卧间似乎都还残余着那个人的气息和温度。

她本来不想哭的,母亲说,没有人会喜欢看别人苦丧着个脸,女子一定要多笑,笑对自己也笑对他人。她一直记着,可她今日,实在是无法淡然以对,所流的泪,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还多。

她不自觉忆起从前种种,成婚那天,新娘进门,新郎要对着花轿连射三箭驱除一路上带来的邪气,沈清疏射得很准,力道却很轻,像是怕惊着她一般。周遭的人笑着调侃她,还未过门就已开始惧内了,她听见她不在意地温声答话。

她小心伸出的牵她的手,背着她的瘦削的背,挑起喜帕时的羞涩的脸,她都还清楚记得。

过了府,她待她温和有礼,周到体贴,会注意她爱吃的菜式,特意吩咐请了苏州的厨子;去书肆会顺带买她喜欢的书,还笑着推介哪些更有意思;来葵水时会拥着她,给她柔声编故事;下雨天路上泥泞,会背着她回府,撑伞永远偏向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