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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宫里的安阳却在这一夜失眠了,辗转反侧直至夜深,第二日天没亮又被叫醒。她迷迷糊糊被人伺候着梳洗更衣,换上了一身华丽的大红嫁衣,又被侍女伺候着上好了妆容。最后还是冬凌见她依然没精打采,这才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殿下,徐将军来迎娶您了。”

这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安阳原本半睁半闭的眼睛“噌”的一下睁开了,黑白分明的眼眸似乎都亮了几分。她转过身左右四顾,似乎在寻那迎亲的人。

冬凌见状没忍住,捂着嘴偷偷的笑,永宁宫中的气氛也变得欢快起来。

安阳终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有些羞还有些恼。不过还不等她恼羞成怒,眼眸一瞥却发现外间早已是天光大亮,于是转了话锋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冬凌还来不及答,便听皇后的声音由远及近:“快巳时了,离徐将军迎亲还有些时候呢。”

长嫂如母,皇后是来给安阳梳头送嫁的。她倒不是特意来迟,只是今次长公主要从宫中出嫁,宫中自然也要有所准备——公主府是建好了,照例公主建府之后多是从自己府邸出嫁,然而谁叫安阳把自己的公主府选在将军府隔壁了呢,皇帝自然不能让迎亲这重要环节草草结束。

安阳听到皇后的打趣,白皙的脸颊顿时染上了红晕,难得露出了几分羞赧:“皇,皇嫂你说什么呢,我才没有着急,是冬凌方才骗我说人来了我才问的。”

皇后嘴角含笑,没有揭穿她,上前几步接过了侍女手中的梳子:“不急就好,皇嫂还没给你梳头呢。”

姑嫂两人的关系其实算不上太亲密,安阳有事也习惯去找自己皇兄。但这么多年两人相安无事,安阳去定州也还记得要给皇后带礼物回来,关系自然也算不上差。此刻皇后站在安阳身后替她梳头,又温言细语叮嘱着她婚后之事,安阳听着听着,心中也生出些暖意来。

抬眸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和皇后,安阳没忍住说了句:“还是皇嫂温柔可亲,不像皇兄小心眼,成婚这样的大事也捉弄我。”

皇后闻言笑容更大了些,却并没有附和安阳的话,只道:“你皇兄是舍不得你呢。”

安阳知道,所以得知皇兄是吓唬自己之后也没生气,而是安安分分去哄人。现如今她要出嫁了,既为得偿所愿而开心,又因出嫁离宫有些怅然。

不过还好,皇宫依然是她的家,她也未曾远嫁。

什么时候想回来了,什么时候想见皇兄了,总归也不是什么难事。

……

永宁宫中,皇后替安阳梳好了头,同时不忘谆谆教导。

皇宫之外,将军府里,今日也是热闹非凡。

徐沐从晨起就忙碌起来,梳洗更衣少不了,迎接宾客又是一番忙碌,最后再检查了一番迎亲队伍,迎亲的吉时也就差不多到了。

吉时一到,不必礼部的人提醒,徐沐便领着迎亲的队伍出了门,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尤其今日下嫁的是长公主,规矩排场自然又不是常人可比,连禁军和骁骑营都出动了,立在街道两侧帮忙拦人。可看热闹、抢喜糖的百姓依旧络绎不绝。

徐沐穿着大红的喜袍,骑在黑马背上意气风发——她从前未想过自己还有成亲的一日,更没想过骑马迎亲的人会是自己。可不得不说,带着满心期盼去迎心上人时,那种满足与欢喜是打了再多胜仗,再受人崇敬膜拜也无法相比的。

她想让马儿跑得快些,再快些,最好立刻出现在那人面前。

但吉时还没到,她不能去得太早,得耐着性子带人慢慢走,最好让全城的百姓见证这桩喜事。

徐沐从未如此仔细观察过通往皇宫的这条路,直到今日她带着激动与期盼,每一步都走得专注。好在将军府距离皇宫本不算太远,迎亲队伍绕路穿过小半个京城,终于也到了宫门外。

看热闹的百姓都被禁军远远阻隔,迎亲的队伍也不能踏入守卫森严的皇宫,徐沐只带着少数几个有身份的傧相踏入了皇宫。

入了宫,先往宣室殿拜见皇帝,没意外得了张冷脸。

这位身份尊贵的大舅哥显然心情不太好,便如嫁女儿一般,看着前来迎亲的徐沐心里就泛酸。但好歹他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耳提面命一番,竟难得没怎么为难。

从宣室殿出来,徐沐不禁长舒口气,心中万分庆幸皇帝没在这当口刁难。她心情愉悦起来,领着人脚步一转,便往永宁宫去了——永宁宫她只去过一次,是信王叛乱那一回,她平叛后昏倒被送去了永宁宫。但只那一次,她也下意识将路记得清楚。

不必宫人引路,徐沐脚下生风一般,很快赶到了永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