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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也没打算瞒着徐沐,随手捻起面前的糕点,发现是自己前次带给徐沐吃的奶糕之后,眼中的笑意便一下子浓了起来:“隔壁梅翰林家已经搬走了,今后那就是我的地方了。”

徐沐微怔,一时间不是很明白安阳这话什么意思。

就听安阳接着又道:“皇兄已经给我赐婚了,将来出宫我自然得有自己的公主府,我便与皇兄要了你的将军府隔壁。”她说完还冲徐沐眨眨眼:“等以后咱们把那堵墙拆了如何?”

徐沐有一点点不自在,耳根微微泛红,她偏过头答道:“这,等以后再说吧。”

确实得等以后再说,因为隔壁的寻常府邸要改成公主府,无疑是一项大工程。甚至就占地面积而言,区区一个翰林的府邸也是远远不够的,皇帝下旨给临近三家都换了大宅,这才腾出了公主府的位置。到时候拆迁改建,少说也得数月光景才能完工。

安阳倒也不急,不经意瞥见徐沐泛红的耳根时心思微动,抬手便去碰徐沐的耳朵:“那就等以后,不过公主府改建,我也就能时常出宫了,到时候正好过来找你。”

徐沐偏头躲了过去,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便轻咳一声应下:“好啊,你来就是。”

安阳闻言满意的笑了起来,被徐沐躲开了手也没有懊恼。旋即她想起了什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徐沐道:“这是我让吴太医配的秘药,据说祛疤的效果挺好的,也不知有没有用。正好今日出宫,我便带来与你试试。”

徐沐也还记得那日安阳看到自己身上伤疤,边哭边许下的诺言。她眼神一下子变得柔软许多,抬手正要去接,结果安阳又将药收了回去:“算了,还是我来给你涂上试试吧。”

一听这话,徐沐别说耳根了,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她身上伤疤不少,可这里是花厅啊,安阳要亲手给她涂药,莫不是还得让她在这里宽衣解带?!

只这样一想,徐沐便整个人都窘迫起来,磕磕绊绊道:“不,不必了,回头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安阳哪里是肯听话的人?更何况徐沐难得这般窘迫羞赧,安阳看着不仅觉得有趣,甚至会产生一种对方也并非无情的错觉……

没理会徐沐的话,安阳拔开了小瓷瓶的瓶塞,将瓶身微微倾倒之后便倒出了些许浅色药膏。药膏神奇的没什么药味,反倒透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很是好闻。

徐沐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药膏,不禁生出两分好奇来。她目光落在了安阳手中的药膏上,与此同时却不自觉抓紧了自己的衣襟,仿佛怕对方下一刻就扒自己衣裳似得。

安阳自然没错过徐沐这小动作,也猜到了对方所想,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忍下了笑意,指尖一点那药膏,抬手却是抹在了徐沐眉角的那一道伤疤上——这或许是徐沐身上最早的伤疤了,也是最浅淡的。

当初她留下伤疤是为了提醒自己复仇,也告诫自己莽撞带来的后果。可如今仇怨已解,故人重逢,自然就没有留着这道疤的必要了。

指尖一点,清凉的药膏落在了眉角,淡淡的花香弥漫开来。

徐沐坐在那里,抬眸看着倾身靠近的安阳,却见对方眼神专注而认真。偶然间四目相对,有那么一刹那,彼此都生出了对方眼中藏着深情的错觉。

安阳在将军府消磨了半日,终究还是走了,独留下徐沐拿着那瓶祛疤药膏走神。

北伐之后,徐沐又经历了七年征战,大大小小的仗着实打了不少,再加上总被派去最危险的地方,她受的伤着实不算少。那时候只想着能活下来,能等到报仇那一日就好,又哪里还管得上身上留了多少伤疤?就算最开始觉得丑陋,可后来看得久了,倒也渐渐习惯了。

总归她没打算嫁人,那自己这一身的伤疤除了自己看,也没旁人能看得着。既然如此,那有或者没有,丑或者不丑,又有什么关系呢?

徐沐之前一直是这样想的,却不料这身伤疤还是被人瞧见了,并且上了心——其实想想,除了小六,便是不慎被人瞧见了,或许也再不会有人关心这个吧?

想到安阳,徐沐心头便有点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悄悄发酵。

她指尖无意识轻转着瓷瓶把玩,正走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花厅里又进来了人。

来人是将军府的大夫,也是跟随徐沐多年的军医,他是端着药碗来的:“将军怎么想到来花厅了?让我一顿好找,药都差点儿耽搁凉了。”

徐沐闻言也没解释什么,接过药碗便一饮而尽了。她如今确实还喝着药,一方面是之前急着调兵勤王,身上有余毒未清。另一方面与信王拼斗时她也受伤流了不少血,也还需要补血调理。一来二去这将军府里的药味儿便没散过,不知情的人来了只怕要以为她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