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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徐沐差点儿忍不住出去看看天上,有没有鹰在监视——其实这几天营地上空偶尔是有鹰飞过的,只不过那些鹰并不停留徘徊,梁军便只当它们是路过。

不过紧张归紧张,徐沐也清楚不是每只鹰都像安阳一样成精的。安阳不仅自己看得清分得明,还能用文字与她交流,将看到的一切有用信息告诉她。寻常人驯鹰驯得再好,至多也就寻个人,监控一下大军动向就很厉害了,像分兵之类的战术那些鹰未必能表达。

定了定心神,徐沐问道:“那袭击你的鹰有几只?乌勒那里还有多少鹰,你知道吗?”

安阳于是抬起爪子,又一番指点:“两只。不知道,但应该还有更多。”

徐沐看着回答沉吟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黑鹰羽毛凌乱的脑袋,语气郑重的承诺道:“我知道了。小六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黑鹰负伤归来的事很快传开了。

自从黑鹰主动投奔少将军,又领着军队顺利找到了隆里,军中上下便默认了这是一只通灵性的鹰。这些天他们也看着黑鹰日日飞去阿尔山,知道她是为了帮小将军查探情况,今日却忽然负伤归来,自然也引得不少人猜测揪心。

徐沐在安阳这里得到了足够确切的消息,转头便又聚集了众将领来主帐议事——说来徐沐调度大军也有些时日了,从一开始借着父亲的名义如履薄冰,到如今已是愈发的从容不迫。哪怕在场的将领每一个资历都比她深,她也能底气十足的坐镇主位,而众人似乎也习惯了如此。

这次议事安阳就没有离开主帐,她就站在一旁的架子上,看着徐沐侃侃而谈……她不太懂军事,但也能看得出徐沐这些日子的成长,以至于现在都没多少人再提大将军。

或许过去这么久,许多人都已经猜到大将军罹难了,却都默契的选择了避而不谈。

这场议事很快就结束了,徐沐指点着斥候带回的简陋地图,制定了分兵攻打的策略,末了叮嘱道:“乌勒营中也有人会驯鹰,你们行军时也要当心,若看见天上有鹰飞过能射就射下来。”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纷纷应是,决定回去翻翻看有没有强弩可以带上。

不多时,众人领命离去,营帐里又只剩下徐沐和安阳了。小将军走到架子前亲手将安阳抱回了桌案上,却对她叹道:“如今我要坐镇军中,却是再不能像从前一样身先士卒。你的仇,父亲的仇,我都不能亲手报了,说不定就连手刃仇人也做不到。”

安阳闻言却不怎么在意,事实上以她的出身,从来都习惯将事情交给手下人处理。尤其像报仇这样手染鲜血的事,她觉得动动嘴就挺好,不必自己亲自沾血。

不过徐沐既然介意,安阳自然也愿意安慰安慰她,便拍着徐沐的手臂轻鸣几声:反正仇人都死了,你亲自下令和你亲自动手有什么差别?都指挥十万大军了,作为上位者眼光别这么狭隘,目的达成就足够了。换了是我,连乌勒的脑袋我都懒得看上一眼。

徐沐当然听不懂这鸣叫,却能从黑鹰一本正经的叫声里听出她的劝慰,一时间松缓了眉眼有些熨帖。她抱起黑鹰在她脑袋上轻轻蹭了蹭,低语道:“还好有你。”

有你帮着我,有你陪着我,如此我才不是藏着秘密的孤家寡人。

安阳能听出徐沐语气中的深厚情谊,一时间心跳加快了不少,还有些脸红。不过难得看到徐沐如此感性,她自然也不好破坏气氛,便展开翅膀做了个回抱的动作。

徐沐见她如此,眉眼愈发舒缓,心思动容间却有些不满足的呢喃了一句:“小六你这么好,也不知何时才能修炼成人形,真想看看你变成人是什么样子……”

安阳听见了,微微别过头,心中却忍不住腹诽:是什么样,七年后你也就看见了。不过七年后的我还是这样,七年后的你可就不同了,都冷得像冰块!

徐沐不知安阳腹诽,见状也不强求,再加上怕碰到安阳伤口,抱就一会儿也就将她松开了。

安阳退出徐沐的怀抱便往后移了几步,正好瞧见旁边的杯盏里有新添的水。或许是今日受伤流血的缘故,她觉得有些渴了,也并不嫌弃这是徐沐的杯子便凑上去饮水。

徐沐见她用自己的杯子,也没怎么在意。事实上她心里早不将安阳当做单纯的动物,而是将她看做了自己的朋友。她没嫌弃安阳,却在安阳将脑袋凑到杯子跟前时,心里忽的一跳,暗道了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安阳刚将脑袋凑到杯口,一低头就瞧见了杯中的倒影,然后整只鹰都不好了——看这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的脑袋,真的是曾经神骏的黑鹰,而不是秃毛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