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附和的人不少,久经沙场的老将们都知道此去的危险。可少年人似乎从来不惧挑战,徐沐听进了他们的话,但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是晶亮,那眼中的坚定是个人都能看清——她就这样看着徐老将军,眼睛眨也不眨,似乎在等着他的答复。

徐老将军也没想到徐沐会这般主动的请战,眉头无意识的轻皱了一下,但旋即他目光扫过众人,又恢复了平静:“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交由徐沐吧。”

话音落下便见不少人变了脸色,尤其是跟了徐老将军多年的旧部,更是急得拍桌而起——徐老将军今年已近花甲了,徐沐却才十六,父“子”俩年龄相差如此之大,自然不是偶然。事实上徐沐前头还有四位兄长,每一个都是文武双全足以子承父业,可惜没一个活过了二十五。

徐沐的哥哥们都死在了战场上,她是母亲年逾四十才生下来的老来子,更不幸的是徐夫人生产时还伤了身体,之后缠绵病榻两年,终究还是撒手人寰了。

如今徐老将军是早没再娶的想法了,徐沐便是他唯一的子嗣,众人自然不能让她去冒险。

然而这边刚有人拍桌而起,那边徐老将军便一个眼神瞥了过来。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将军顿时泄了一半的气势,可还是强撑着说道:“孤军深入太过冒险,咱们本就是兵分三路,实在没必要继续分兵了。不如就正面对决吧,我

总不信打不过那些胡人!”

这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附和。他们不想冒险,也不想推后辈出去冒险,稳扎稳打也不失为一种战术。毕竟胡人都是部落制,他们原本就松散,战争时自然气势如虹,战败了恐怕跑得比谁都快。

可徐老将军既然提出了这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也并不打算因徐沐请战就放弃原本的打算。于是摆摆手打断了众人,旋即直接转移话题,不再就此事讨论。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外间的雨总算小了些,众人议事完便都散了。

徐沐没有走,依旧坐在那里,等着徐老将军开口。

等众人都离开了,徐老将军果然问道:“孤军深入万分凶险。徐沐,你不过初涉战场,领了三两次兵,怎就敢轻易请命?!”

徐沐听到这质疑一般的话,脸上也不见慌张,反而正色道:“父亲既然提出此事,必然是心有成算的。便是再难,也有成事的可能,如此我又何必怯懦不前?”

徐老将军闻言默了默,问她:“何必如此,你就不担心回不来?”

徐沐这回抿了抿唇,微微垂眸道:“我会回来的。”她说完抬眸,看向苍老的父亲:“父亲不会贸然提出此策,想必是前段时间俘虏来的呼延觉起了作用。他是降了吧?草原深处,王庭之侧,还有呼延部落十来万人呢。若得他们相助,攻破王庭也不是不可能。”

不得不说,徐沐很聪明,哪怕徐老将军什么都没说,她也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可这不代表事情就简单了,毕竟这边有大军围堵,能派遣出去的兵马必定有限,人太多就容易暴露踪迹拖慢行程。而呼延觉的投诚也不知有多少真心,他随时可能反复,人带少了又不足以震慑。

徐老将军见徐沐想得明白,也就不多说了,只道:“我最多能予你三千兵马。”

徐沐想了想,心中不是没有顾虑,可还是点头应下了。

伴随着外间的风雨声,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徐老将军着重说了说呼延觉的事。等到大雨终于停了,徐老将军该交代的话也交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便由徐沐自行准备。

临出帐前,徐沐听到父亲在身后再一次说道:“你本可以安心待着,何必如此呢

?”

徐沐没有回头,只轻声道:“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雨停了,可道路依旧泥泞,大军带着辎重,短时间内想要上路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只是整支军队调度的情况,如果不带辎重策马而行,倒是不必讲究太多——徐沐领命后所得的三千人马就不准备带辎重上路,他们得赶在北面胡人大军彻底集结封锁之前突破重围,然后长途奔袭直指草原深处的呼延部落,甚至是胡人王庭!

眼看着大雨方歇,行军不得,临时马厩里的安阳一面嫌弃着漫过马厩的雨水,一面又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轻松。她打算好好歇歇脚,结果却在雨停后不久便见到了徐沐。

安阳没有多想,因为她知道徐沐对自己的战马有多看重,平日里没事也会来看她和墨玉。

但这回安阳却想错了,她以为徐沐只是来看看,结果小将军解了她的缰绳不说,连尚未痊愈的墨玉也被牵了出来。然后徐沐给他们戴上了马鞍,又往墨玉背上挂了个不大不小的包袱,牵着两匹马出来的时候,安阳甚至有种徐沐要带着他们“离家出走”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