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心里更是乱糟糟一片,安阳甚至忘了顾虑伪装,下意识摇头表示起拒绝来。

好在徐沐只以为马儿摇头是巧合,并没有多想,牵着缰绳往前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不是说好赶紧洗完回去休息的吗?再说这里距离驻地还远,也不好久留的。”

徐沐自顾自说着,便要牵马儿下河。

长公主顿时恼怒。她记得徐沐与她总是默契的,哪怕变成了一匹马,哪怕不能说话,徐沐往往也能从她的眼神动作中判断出她心中所想。可现在她为什么就看不出来了呢?

安阳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无理取闹,可她也是真的慌。

好在没等白马闹腾挣扎,就听徐沐又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看看你身上沾的血,都干成血痂了。我得赶紧给你洗了,洗好之后我也得洗洗,今后说不定就没这空闲时间了。”

这话徐沐说得也没错,他们如今不过是初入草原,大军未曾分散也未遭遇强敌,所以一切才显得从容闲适。等再深入些,别说独自跑这么远来洗澡了,打起仗来哪有时间精力关心这些?而且就算有时间精力,她也不敢跑独自离队,就为了给自己和马儿洗个澡。

安阳没想这么多,但听到徐沐的话后耳朵却是动了动——是哦,她如今是马,洗澡还得靠徐沐给她洗呢,这人怎么可能有空惦记着与

她共浴?

只要自己先洗完了然后跑远些,其实也就没关系了,还能给徐沐放个风呢。

想通的安阳大松口气,对于徐沐的牵引也不那么排斥了。她顺从的跟着徐沐踏进了河水,目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徐沐的动作,见她如往常一般提了水往自己身上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军营里糙汉比较多,尤其入夏之后,河边洗澡的,洗马的,脱了上衣洗马顺便洗自己的,安阳都见识过了。当时远远看见那场景,她整匹马就不好了。所幸偏头偏得快,徐沐又知道白马不爱在大庭广众之下洗澡,也乐意纵容将她牵走远离人群,这才没有直面现场。

刚安阳还有些担心,怕徐沐也学那些糙汉,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万幸小将军还是很讲究的,大热天也学不来旁人坦胸露乳,也免得安阳长针眼。

这样一看,好似和从前也没什么不同,白马也就渐渐安下心来。

徐沐却不知自己的马内心戏这么多,她确实没打算做什么,兢兢业业提水刷马。白马身上沾染的暗色血迹渐渐被河水融化,变成丝丝缕缕不详的红,然后又被流淌的河水毫不留情的带走……

今日刷马比往日多费了些时间,也多费了些力气,但好在周遭平静也并未出什么意外。等将马儿那身雪白的皮毛洗刷出本色,天际已是一片残红——快要天黑了。今日两场战事下来,时间本就不算早,大军也是因此才会扎营,而入夜后的草原比白日又多添了几分危险。

徐沐被马儿抖毛时甩了一身的水,她也不怎么在意,眺望天际后决定尽快清洗。

安阳也看到了天色,知道耽搁不得。再加上自己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接下来徐沐要做什么便是不言自明,于是也不等徐沐牵引,她自己迈开蹄子“踏踏”踩着水就跑回了岸上。

徐沐是不怎么担心白马跑丢的,这匹马与她有缘。眼见着白马自顾离开了,她也没多想,自己也提着刷子木桶上了岸——这里到底是露天野外,哪怕四周荒无人烟,可也不能保证一直没人经过。是以这地方也是徐沐一路跑来特意挑选的,就选中了河边几块大石可做遮挡。不过就算有大石遮挡,徐沐宽衣解带前,自然也

是要先查探一番周遭,免得不慎被人瞧了去。

草原之上有个好处,举目四顾大多都是一片平坦,基本没什么地方适合藏人。但这是好处也不是好处,因为别人藏不住,自己也藏不了。

徐沐上岸后四顾一番,再三确定周遭无人,这才低头开始宽衣解带。

安阳作为一个还未成婚的姑娘家,本质上还是十分害羞的,因此早在徐沐宽衣解带前,她就已经远远的跑开了。到后来听见徐沐再次下水的声音,她也没敢回头去看。

又等了会儿,听见水里的动静停了,安阳才用眼角的余光往河水边瞥了一眼。

很好,小将军果然还是讲究的,并没有跟那些糙汉一样大大咧咧,这会儿都躲到石头后面清洗去了。这让安阳也松了口气,整匹马都轻松了下来,于是百无聊赖的开始低头啃草——话说北伐之后,她的伙食都下降了不少,虽然青草比草料口感好些,但豆料和水果可就没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