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小将军的眼神还是很好的,并没有带着自己的马跳坑。

不过现在仗都打完了,却是没必要再蒙着白马的眼睛,因此徐沐顺手也就解开了马儿眼前的束缚。白马眼前一亮,果然不再摇脑袋,直到她低头看见了自己雪白皮毛上沾染的血迹……

徐沐很肯定,她在白马身上感觉到了满满的嫌弃——万幸她现在骑在马背上,白马的脖子也不足以支持她一百八十度回头看过来,否则看见徐沐身上沾染的那些血色,这马指不定更嫌弃。到时候一气之下又不肯让她骑,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徐沐默默将手上干涸的血迹擦了擦,然后才小心的摸了摸白马的脖颈以做安抚。

好在安阳没再闹腾,一路倒也安安分分将人带到了今日大军驻扎之处。

毫无疑问,今日五支出战的队伍中,徐沐是最晚回来的。原本她带着八百精骑歼灭一个小部落也不算什么大的功绩,徐老将军的原意也不过是让她练手而已。结果谁也没想到,她会在半道上遇见另一

支胡人队伍,甚至俘虏了呼延一族的族长回来。

徐沐交接俘虏的时候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去与徐老将军复命时也只是因着呼延族长的身份提了一句,更在意的还是那些随她而去却战死了的同袍。

结果徐老将军听到呼延觉的名字时,虎目便是一亮,打断了徐沐的话问道:“你说你俘虏了谁?”

徐沐被父亲打断了话,隐约意识到什么,便答道:“他说他是呼延一族的族长呼延觉。”

徐老将军眼睛更亮了,追问道:“可有验证?”

徐沐又答:“他展示了印鉴给我看过。”

徐老将军闻言便知道大概没错了,当下大喜过望,甚至在营帐里来回踱步两圈。

徐沐少见父亲这般开心到喜怒形于色的模样,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于是主动问道:“父亲,那呼延觉的身份,可是有什么问题?”顿了顿又道:“他是什么要紧人物吗?”

徐老将军便笑了起来,营帐外都能听见他开怀的笑声:“要紧,自然是要紧。”说完便走到案几前,一把摊开了地图,指着上面王帐的标志说道:“胡人的王庭与咱们的都城可不同,他们的帐篷是随时都能移动搬走的,去岁在这里,今年还在不在就难说了。呼延部落势力雄厚,而且历来忠于王庭,追随在王庭左右。呼延一族的族长,自然是知道如今王庭所在的。”

徐沐闻言眉头先是一皱,而后松开,紧接着又皱了起来:“可是父亲,呼延一族既然护卫王庭,他们的族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人莫不是假冒的?”

徐老将军听了这话却没露出失望来,摆摆手说道:“那是因为呼延觉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呼延族长,也是胡人相国,而且是右贤王一系的。”

胡人可汗之下设有左右二贤王,而胡人以左为尊,是以左贤王多半是由可汗的儿子也就是继承人担任。右贤王的身份虽也尊贵,却是由可汗的兄弟来做。兄弟自然比不过儿子亲近,再加上当今胡人的右贤王,当年也是与可汗争夺过王位的,落败之后依然保有如此身份,可见其厉害。

只是厉害归厉害,端看如今王位上的人,也知当年胜负已分。这些年随着胡人可汗坐稳王位,又有作为

继承人的左贤王也渐渐长成,右贤王的日子便难过起来。

呼延觉却是当年倒霉押错了宝,如今想脱身也难,连带着呼延一族这些年也没少被针对。

这些内情徐沐多半是不知道的,但徐老将军稍一点拨,她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呼延觉从龙之功没捞着,如今被贬谪离开了政治中心。而这位曾经的高官知道的事可不少,不仅是王庭所在,包括王庭的布防之类的事,他大概都知道。

若能撬开呼延觉的嘴,收获是可想而知的让人惊喜。至于他来这里做什么,又怎么会恰好被徐沐撞见,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徐沐因这一场意外的偶遇立功了。呼延觉的嘴硬不硬她不知道,但她相信父亲当时那般激动,是有把握从呼延觉嘴里问出什么来的。

因着这份相信,徐沐将人交出去后也就没再关注,反而将视线放在了当下。

此行徐沐带走八百精锐,如今回来了不到六百人,其中还包括重伤十余轻伤若干。战场上重伤被救回来的人其实很煎熬,除了伤痛本身的艰难之外,军中的军医和药材也是有限的,不可能顾虑到每个人。尤其是北伐这种连后方都没有的战争,伤兵更是连往回送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