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性烈,想要驯服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可以往相处下来徐沐却发现,白马实在是匹懒散的马儿,她也不愿意臣服于人,可反抗的方式往往不是那么激烈,而是耍无赖一般的赖在地上。这固然不易伤人,可同时也将驯服的难度无端增加了许多倍。

试想一下,烈马也会在较量之中被勇武之士驯服,可你又能拿一匹躺倒在地,不肯起身的马怎么办呢?无非只剩饥饿和鞭子两种手段了。

眼下茫茫草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草,想要饿着白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用鞭子抽打白马使她驯服,别说徐沐不喜这样的手段,就算她真能狠得下心冲白马挥鞭,她觉得生性高傲的白马也不会屈服。相反越是逼迫,这匹马恐怕越是不逊。

徐沐心里很明白这些,所以一直以来想要驯服白马都不得其法。而现在别看白马反抗得厉害,骑在马背上的小将军眼睛却是晶亮——隐约间,她觉得自己似乎终于等到了驯服这匹马的契机。

双腿紧夹马腹,手中紧持缰绳,伏身贴在马背之上……

徐沐的骑术很好,作为武将之后的她,从学会走路起就与马儿打起了交道。都说草原上的胡人从小长在马背上,但如徐沐这类出身的人,其实也不遑多让。所以哪怕驯马的机会不多,徐沐也牢牢掌握着待在马背上的要领,任由白马如何挣扎都无法将她甩脱。

大清早本是休息过后,马儿体力最好的时候,安阳足足折腾了近一个时辰,直到自己筋疲力尽才渐渐缓下了动作。这时她已经满身大汗,在晨光的照耀下,脖颈上亮晶晶一片反光。

徐沐的疲累也不比她少,见白马渐渐安静下来之后,才缓缓放松了肌肉。

这时一人一马才有空注意其他,便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不少将士围观。其中有两人手里还举着刚烤好的羊腿,看模样不是自己吃的,倒像是来送餐的。

徐沐一见这场景,心中便已有了猜测,于是抹了把汗问道:“你等怎的都在此处?”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本是想说来看将

军驯马的,可想想这匹白马本就是徐沐带来的替马,这时候驯马恐怕另有内情,于是也不好多言。还是那两个拿着烤羊腿的军士反应更快,上前两步举起手里的羊腿说道:“这是刚烤好的羊腿,我等是来送与小将军的。”

徐沐闻言点点头,好似相信了这么多人来送烤羊腿的事,便说道:“我待会儿再吃。牛羊既然烤好了,你们就快些去吃,咱们还得抓紧时间赶去与大军汇合。”

看热闹的众人听了齐声应是,又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烤肉香气,倒也不曾流连。

可就在众人转身离开,徐沐也放松警惕打算下马时,安静下来的白马忽然又是一个起纵,生生将触不及防的徐沐从马背上跌落下背,在草地上摔得打了个滚。

徐沐很机敏,其实在安阳动作的那一刻就反应了过来。奈何之前驯马着实消耗了不少体力,放松之后肌肉也难以在第一时间再次发力,这才被安阳得逞。不过落马之时她就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因此落在草地上也未曾摔伤,还在第一时间打滚远离了白马。

正被驯服的马儿若是将马背上的人摔落下地,恼怒之下是有很大几率扬蹄踩踏的。这时候骑士需得自救,否则后果可比被马儿掀下马背严重多了。

徐沐很自觉的远离了白马,可安阳原本也没有伤她性命的打算,见徐沐落地之后也没有去追,只是略微抬了抬前蹄。与其说是要踩踏,不如说是在示威。

看懂了白马意思的小将军一阵失笑,又懊恼自己方才那一番驯服终究还是失败了。

可失败就是失败,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徐沐只好拍拍衣裳站了起来,无奈的看了白马一眼,又有些庆幸马儿是在众人离开后将她掀下马背的,好歹给她留了三分颜面。

“亏我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你,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徐沐似真似假的抱怨了一句,就要去牵白马的缰绳。她已看出白马没有恼怒暴戾,自然不担心她暴起伤人,再加上今早连翻折腾,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便打算先填填肚子。

哪知平日里还算乖巧的白马这会儿却真是一点不给面子,眼见徐沐伸手过来牵缰绳,竟是嘴一张,“坑次”一口咬在了她手上

徐沐被咬后下意识收手,结果却被白马咬着手掌,生生收不回来。

“嘶”小将军倒抽了一口凉气,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却没有去殴打马头使马儿松口。她只是皱紧了眉,与那咬着她手的白马默默对视,真纵容到了极致。

一人一马四目相对,安阳磨了磨牙,马儿敏锐的味觉中已能尝到丝淡淡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