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一听满意了,高高提起的心也放下了大半,旋即就因为马奴那句“主人”很是不满。她抬起前腿,扬了扬自己硕大的马蹄,示威警告一般。

马奴看得一头雾水,不过只要这马乖乖的不伤人就好,索性闭嘴继续做自己的事。

安阳见状也懒得理会他,溜溜达达又回到了自己的马厩。马厩的栏杆上还有半截被咬断的缰绳,剩下半截在她脖子上套着,不过这时没有马奴注意到,更没有马奴会管。

小马厩里又热闹起来,安阳将脑袋搭在栏杆上,安心的等待自己的小将军。

最近两年北地的胡人都不□□分,边境也不甚太平。因前些年不知从何处流入了大量盐铁进草原,以至于胡人这几年发展壮大得极快。而这些草原上的民族多半崇奉弱肉强食,他们既然已经壮大了自身,接下来自然就想着扩张地盘,掠夺好处。

不巧,梁国就是块不软不硬却多肉的骨头,所以这些胡人总爱来啃啃。

去岁算是暖冬,北地的胡人过得并不艰难,但或许正因如此,哪怕是春日放牧的大好季节,这些胡人仍旧集结了兵马打算南下劫掠。

梁军主帐里,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众将领齐聚一堂,其中几人身上绑着绷带显然挂了彩。

徐沐也在主帐里,她坐在末座,听着这些将军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这场仗的得失——总的来说还算不错,梁军得到消息及时,早早有所布置,又是以逸待劳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算是小胜了一场。可即便如此,死伤的人也不算少,更要堤防下一场战事。

将军们征战多年,对胡人也颇有些了解,各抒己见之下主帐里变的吵嚷一片。最后还是徐老将军开口,才止住了众人的七嘴八舌,对接下来要商讨的事做了个总结。

徐沐默默在旁听着,初时专心致志,但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的征战疲累,听到后来就有些走神。她恍恍惚惚又听了一阵,困倦便袭上了心头,耳边的话语也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好在觉得疲倦的不止徐沐一个人,这场议事也并没有持续多久,众人简单说过一阵便散了。

徐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将军们也没发现她之前的走神,有几个离开时还在她肩上拍了拍,赞了她一句:“小子不错,虎父无犬子。”

这个赞誉还算不错,徐沐听了心头有几分高兴。

然后她一抬头,就发现徐老将军正盯着她瞧,那目光莫名就把她看得心虚起来——为人父母,视线总难离开自家孩子,所以之前议事时她走神打瞌睡的模样,不会是被父亲瞧见了吧?

只这样一想,徐沐顿时更心虚了,上前两步期期艾艾:“父亲。”

徐老将军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下巴上定了定,开口时却没谴责些什么,只道:“这几日辛苦了。既然疲累,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徐沐闻言乖乖点头,见徐老将军没别的吩咐,便道:“那父亲也早些休息。”

徐老将军点点头,徐沐也没再说什么,离开主帐就看见了孤零零被拴在帐外的墨玉。

墨玉看见她,长长的马尾甩了甩,亲热的凑上前来。

徐沐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豆递了过去,原本还热情的往徐沐脸上凑的墨玉顿时转移了目标,就着她的手开始吃起了黑豆。

墨玉没心没肺,有把黑豆就吃得很香。徐沐见状顺手摸了摸马鬃,神色一时有些怅然,直到墨玉吃完了黑豆她才开口道:“走吧墨玉,我送你回去。”

牵起缰绳,一人一马穿过军营,往马厩而去。

彼时安阳已经在马厩里等了小半个时辰了。从初时乖乖待在马厩里等,到后来焦躁的来回踱步,再到如今耐不住性子直接跑到了门口去等。也是因此,徐沐远远就瞧见了马厩外等候的白马,她略有些诧异,旋即又高兴起来,喊了一声:“似雪。”

安阳担心徐沐许多天了,哪怕听到马奴说她没事,也还是等到亲眼见到对方才彻底安心。这会儿听徐沐一喊,她所幸就迈开步子,“哒哒”几步跑了过去。

徐沐见白马如此也挺开心,感觉自己上战场时,这匹马也是挂心自己的。她站在原地停住步子,都准备等着白马“投怀送抱”了,结果马儿跑到她跟前却忽然止住了步子,警惕似得绕着她看了两圈儿不止,还在她身上嗅来嗅去,也不知是怎么了。

小将军看看牵着的黑马,又看看面前的白马,不禁开口问道:“似雪,怎么了?”

白马当然没法回应她,事实上安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去了一趟战场,她便敏锐的察觉到徐沐身上有什么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