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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省的地形,实在太险要了,几乎处处都是天险。不过,也正因为处处是天险,即使天水军本身,对周围的地势也不能说一清二楚。清穹城依山而建,只有一座前门,可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万一敌军从后方袭来……

迟鲁没敢再想。因为后方太险要了,所以天水军对后方几乎毫不设防,马场也尽是些无法再上前线的老弱残兵。一旦马场受到攻击,清穹城势必全线崩溃。好在敌军没长翅膀,他们飞不到此处来。

迟鲁没有再往深处想。他毕竟是客将,一开始也提出要加强后方防御,可是胡继棠的攻势实在太猛,日日无休无止,哪还分得出余暇。好在连乔员朗和丰天宝亦不曾对此处提出什么异议,他们同样觉得后方固若金扬,不可能失手吧。现在这种局面下,想要面面俱到,结果往往是顾此失彼,重心还是应该放在前门,用最强力的部队顶住胡继棠的强攻。

迟鲁想着,转身带从人回营布防。他不知道,一念之间,已失去了清穹城的最后一线生机。清穹城,这座一夜之间崛起的名城,陷落之期已是屈指可数了。

包括他的生命在内。

当陆明夷的三十六人回到营中向胡继棠汇报,已是第二天的黄昏。当胡继棠听得清穹城后方竟然还有这等一条密道,不禁大喜过望,暗叫侥幸。

陆明夷说要去勘测地形,胡继棠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这一次冒险,居然成了打破僵局的契机,他心中实是欣慰无限。当夜,立刻召集众将前来商议。

那条密道十分艰险,而且不能带马匹,陆明夷提出的意见是率五千奇兵出击,步行涉过峡谷,夺取清穹城马场后,从后方攻击清穹城。同时前方也相应攻击,如此两面夹攻,清穹城尽当不支。胡继棠听了陆明夷此计,觉得大为可行,立刻着手实行。

计策已定,一月二十八日,陆明夷率五千昌都军秘密出发,同时胡继棠发起全攻。这样,陆明夷必须在一月二十九日午夜子时进行突袭。

一月二十八日,胡继棠的攻击从早至晚,直到天色己黑亦不停歇。乔员朗也觉得这一次北军的攻势如潮,但在他想来,只怕是胡继棠孤注一掷,准备最后的攻击了,因此下令全军坚守,势必要击退这一番强攻。丰天宝与迟鲁两人见城防吃紧,两人同时登城督战,清穹城的前门外杀声震天,尸首堆积如山。本以为胡继棠不太可能承受如此大的损失,但到了一月二十九日凌晨,胡继棠仍然没有退却的意思。一个军团损伤过重,便换一个军团扑上。如此连番迫上,不论是天水军还是胡继棠军,都觉得快要筋疲力尽了。

一月二十九日一整天,仍然杀声震天。城下,胡继棠军的损失越来越重,粗步估计,约摸有万余士卒抛尸城下,清穹城的城墙根都已成为红色,以至后来情穹有个别名叫“血城”。但胡继棠似乎已经疯了,仍然督军冲锋,清穹城的城墙好几次险些被破,连城头的大炮都打得通红,不得不暂停。

时间过得很快,但在前线奋战的双方士兵眼里,却慢得仿如龟行。天已黑下来了,可灯火映得城边一片通明,城墙的血痕此时已有数尺之高,简直和鲜血浸过一般。但不论士兵眼里时间过得有多慢,子时也终于到了。

此时陆明夷的五千军已渡过了鹰愁峡,在马场后边的山坡上隐蔽起来。五千人听起来不是很多,但聚在一处还是密密麻麻,就算山上树木众多,若是白天也肯定会被人发现,这也是陆明夷所定的子夜发动攻击的原因。齐亮和米德志两人率冲锋弓队紧跟在他四周,齐亮来过一次了,米德志尚是头一次。远远望去,只见清穹城的前门处火光烛天,这儿却一片宁静,连马嘶声都静了许多。他小声道:“陆兄,时间到了么?”

陆明夷小声道:“快到了,随时看着胡上将军的信号。”

到了时候,胡继棠会在前方放出火炮信号,那时全是奇袭发动的时候。他说完没多久,只见清穹城的前门处冉冉升起了一红一黄两颗火星。

那正是胡继棠与他约定的信号。陆明夷忽地一下站起,喝道:“出击!”

一边的齐亮闻声,立时点燃早已备好的信炮。“啪”一声响,山坡上这五千奇兵早已蓄势待发,闻声全向山下冲去。山坡虽陡,但昌都军都是骑军,马背上亦是呆惯了,当胜利就在眼前里,哪个还肯落后?虽然暗中也有人一脚踩空,摔倒在地,后面的人又看不清楚,被冲上来的人活活踩死,但大多数人还是冲了下来。等冲到马场,掉队的不过两三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