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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沧澜想着,在船头椅子上坐了坐稳,沉声道:“传令下去,布铁围阵。”

铁围阵是水军的一个防守阵势。本来南北两方水军已在缠斗,南军势头渐渐减弱,但宣鸣雷的突然加入又使得南军士气大振,重新抢到了上风。邓沧澜现在要做的,就是再次磨去这一股锐气,然后作必杀一击。他有岸上的火龙出水阵地做后盾,自信立于不败之地,不论宣鸣雷兵法是不是有出蓝之势,他突然加入战团,无非是让南军的彻底崩溃延迟了一些而已。甚至,他觉得,在这一战中,让宣鸣雷的性命终结,才是最好的结果。

大江上,战事突然变得激烈,邓沧澜却还不曾想到,东阳城里也已陷入了一片棍乱。郑司楚的三百人在城中四处穿行,每到一处便点火烧屋。现在城中已乱成一片,他们都是骑军,又一分为三,每队只有一百人,城民见房屋出来,见有百十来个骑兵跑过,只道他们是奉命来救火的,谁知道那些竟是放火的南军。郑司楚又交待过,放火时务必要周围没人,因此虽然有两次与聂长松派出的追击队擦肩而过,追击队居然也不曾发现他们,只是疲于奔命地救火。

三支骑军,由西向东,在东阳城里已燃起了十多个着火点。现在正是冬季少雨,这些天亦不曾下雪,而且今晚风还大,聂长松的部队救了一片,另一片却燃了起来。聂长松见这样烧下去,只怕半个城都要陷入火梅,因此下令诸军一字排开,顺着火势将房屋拆除一片,这样形成一条防火带,免得火势更加蔓延。只是这般一来,他更分不出人手来追击放火的人了。

看着士兵一个个急着救火,而衣衫不整的城民逃出屋来,在街上看着自己的家被烈火吞噬,一个个脸上带着惊恐与不安,聂长松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痛楚。这时一个士兵过来大声道:“聂将军,符将军派人回禀,西门已然夺还。”

聂长松派去夺还西门的是一个校尉,名叫符人英。这符人英在他麾下算得上最为得力之人,听他马到成功,聂长松这才舒了口气,叫道:“好,抓到了多少俘虏?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士兵顿了顿,这才道:“禀聂将军,符将军说他抵达西门,并不见敌人。听城兵说,先前有数千人入城,穿的全是我军军服。符将军不敢擅自行动,请聂将军指示。”

聂长松暗暗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当口,还要请示!”

向上级请示,那是大统制以前定下的规程。一级级请示,下级军官向上级军官,上级军官向邓帅,邓帅再向大统制。虽然大统制现在已改变了这种做法,给了诸军便宜行事之权,可这种请示的想法在各级军官脑梅中根深蒂固,一时间也没办法改变。符人英发现西门无人,应该立刻循迹追踪,却偏偏还要派人回禀,要自己做主。不过这时候也不能再去指示符人英,聂长松道:“马上告诉符将军,派一队人严守城门,再不许开,余者全部追击那支入城之军。”

这支进入城里的军队肯定是南军。他们有几千人,已不是一支可以小觑的力量了,现在南门口邓帅正在与南军力战,如果这支军队突然向他们背后下手,邓帅腹背受敌,自己的罪可就大了。聂长松心里更寒,让那传令兵去向符人英传令后,马上对身边的副将道:“立刻传令,诸军向南推进,沿途索敌!”

东阳城里,还有四万多兵力。南门外已经聚集了三分之二,自己手头尚有一万余。只要号令通达,能够随时发现异动,那支突然出现的人马也肯定逃不掉的。他们肯定还会从西门突围,符人英留一支人马在那边坚守,一旦有变,诸军又可以向西门集合,那些人仍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只是他心里仍是说不出的疑惑,这支南军到底是怎么渡江而来的?难道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他刚下令,又有个士兵急急赶来,一路叫道:“聂将军!聂将军!”

这士兵叫得气急败坏,聂长松吓了一跳,喝道:“什么事这等惊慌?”

那士兵冲到聂长松马前,也不行礼,便大声道:“聂……聂将军,帅府火起!”

邓沧澜设在东阳城的临时帅府,位于城中偏南一带,蒋鼎新的临时太守府也在那边。听得帅府火起,聂长松只觉脑袋里“嗡”的一下,叫道:“快去!马上就去!”

这支南军居然直冲临时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