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风雪已停,碉楼外晴空万里,苏毗站在碉楼的至高处俯瞰天下,千山暮雪,万里层云。末莎在她的身边良久,闷闷不乐,好久才埋怨道,昨儿杨笑澜几乎要了她的命,还震碎了她心爱的宝石,苏毗却一声不吭,尤得她去,怎好让汉人在家门口撒野。
苏毗冷冷道,这个教训算是轻的,若非有她在,他们早就让她以血还血了。被人利用了杀人尚且不说,还差点引狼入室,亏得她发现得早没有铸成大错,否则……女国的基业与最后的使命就毁在了她的手里。
末莎不服,咕囔道,谁会想到那衣冠楚楚的汉王竟会晓得那么多女国的秘密。苏毗目露寒光,也是不解,为何那汉王看起来比杨笑澜知晓得更多。倘若冼朝不是与瑶姬这般相似,又和袁守诚相识在前,她几乎都要怀疑,汉王才是传说中的阿修罗王。
忽然心念一动,转头望去,杨笑澜、袁守诚、冼朝与陈子衿联袂而来,苏毗对杨笑澜并无恶感,引贾道出来和对待末莎的手段足显此人的本事,只是,在苏毗的心中,冼朝几乎等同于瑶姬的化身,瑶姬是神,是炎帝的女儿,是西王母的女儿,是巫山女神,与杨笑澜一起,未免有些太委屈了。暗叹一声,道:“随末羯来。”径自走入那传说中女国的秘密之地。
所谓秘密之地,不过是一间见方的屋子,四壁空空,无甚装饰,末莎独自来探过多次,这会儿进来也是驾轻就熟,神情还有些不以为然。杨笑澜等环顾四周,未见有何端倪,便静静看向末羯,等她解释。只听苏毗缓缓道:“此地历来藏着女国的秘密,唯有大女王方可入内。这秘密,非是外界流传的金银器物,说来不名一文,但却是……女国悠久而沉重的历史。”她口念咒语,捏一个手印,原本昏暗的屋子一下亮了起来,周身是雪山和蓝色如宝石一般的湖泊,杨笑澜等人还未缓过神来,苏毗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有记载以来,西王母一直是女国的女王,西王母居于昆仑,此处正是王母的化境。”
“化境……难怪纵是女国的禁地,门口却无守卫,那些人进到屋子里的人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又怎会想到需用惟有大女王才知的咒语和手印配合才能进得化境中来。”此番进入,也是解了末莎多年来的疑惑。
“正是,过一阵子,待你成了大女王,我亦会将这一切告知于你。化境并无甚特别,没有仙界的繁花似锦,只有修仙人的寂寥沉静。而我女国所守的秘密,不过是为了帮助一个人实现一件事情罢了。”苏毗看了看冼朝,问道:“冼娘子对此处可有熟悉之感?”
冼朝奇道:“我该对这里有熟悉的感觉?”见苏毗面上失望真实难掩,续道:“抱歉,只觉得此处美得沉寂,倒是不曾有丝毫熟悉。我去过很多地方,未有一处像这里这般美妙的。”冼朝没有说,自从见到苏毗便被她的直视与在意弄得浑身不适,苏毗直剌剌的目光和目光中的崇拜与渴望让她不解与尴尬。
“女王该不是觉得冼朝的某一世是化境里的人?”对于苏毗两次在她面前提到瑶姬,杨笑澜颇有些在意。瑶姬这个名字,她并不熟悉,以至于听苏毗提到时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曾听从启提到过,瑶姬将黄金面具还给从文,保持从文的肉身,让巫神祭司的使命延续用以交换从启的神思留在洞中将故事说与她听。从启说过,瑶姬是巫神。既然是巫神,原该在巴蜀走动,怎么又会和千里之外的女国扯上关系?而瑶姬又与冼朝有何相关?
苏毗微微苦笑,道:“阿修罗王无上智慧,是末羯愚笨了。我自小在化境里听说瑶姬的故事,便以为瑶姬曾一度跟随西王母生活,以为她对化境还有些记忆。阿修罗王一说,末羯才想到,瑶姬身为巫神,许是……”
“大女王说的是瑶姬,问的却是冼朝,让我好生难解。”冼朝听着听着才发觉问题所在,冷了脸出言打断道。
“是末羯疏忽了。昨日乍见冼娘子,便觉得冼娘子与瑶姬十分相似。”
“女王见过瑶姬?在此化境之中能见到瑶姬?”杨笑澜问道。
苏毗怔了一怔,答:“不曾见过。”
“那即是说,对于瑶姬的感觉,一切出自于女王的想象,可是如此?”
苏毗不情不愿地答:“是……”
杨笑澜故作轻松道:“原来女王是对我家冼朝一见钟情,把对瑶姬的想象寄托在了冼朝的身上。”
末莎嗤笑一声,道:“原来大女王对冼娘子有兴趣,却不知你那些夫们知晓了当作何想。”
“非是如此!”苏毗反驳道,她自知不是如此,却难以用言语来描述。又听得末莎嘲讽,冷哼一声道,“不过是繁衍后代罢了,能作何想,合则聚,不合则散。这女国上下也没有嫉妒这事的先例。莫要说我,你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