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问话,配合着素日积沉的霸气,充满了威严和热血。骷髅大队受了鼓动,慷慨激昂,叫“好!”之声响彻整个驸马府。有些不明所以的家丁侍女纷纷跑到校场外看个热闹。
“郎君……郎君……”却是换上了戎装的若松,手执长枪跑到了杨笑澜的面前,“若松不才,可为华首师傅报仇一事,还请郎君带上若松。”
拍了拍若松的肩膀,杨笑澜道:“好。”
一挥手,领着众人上马,就见她叫去拿枪的手下面露难色,空手而来。
那手下似有些为难道:“回郎君的话……公主她……”
“怎么?”
“公主她不肯交出银枪,还说……还说……若是郎君真想将枪要回,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死了……”
“很好。”杨笑澜微笑道,“无妨。”
随即“噌”的一声,骤然拔出手下所配长剑。剑作龙吟,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锐利的光来,光亮无比的剑身上映出自己冷然的面具。“那本人就借用你的长剑。”言罢,双腿一夹马肚,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
“笑澜!”杨丽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取枪的手下刚走,她就尾随着一同出来,跟在她边上的还有陈子衿。两人虽悲切,但理智犹存,均晓得此事绝瞒不过四处的暗卫,早晚会呈报到杨坚那里,尚未出府,还有理由可寻,若是真让杨笑澜动了手,死罪难逃。意图谋杀太子,视同谋反,那牵连可就广了。
听着杨笑澜沉着冷静清晰地动员,字字打动人心,原来还有些担心的杨福亦被她三言两语挑动得慷慨激昂。杨丽华一边焦虑地望向大门的方向,一边想着该如何阻拦这样的笑澜,她的夫君,她的笑澜,真的不再是过去腼腆的少女了。
听见杨丽华的喊声,杨笑澜稍一犹豫想不做理会,可那喊声中不复理智的慌乱却使她不得不勒停了马。骷髅大队均以她为马首是瞻,她一停顿,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视线在她和杨丽华之间打转之后落到了杨笑澜的身上。这乐平公主,也是他们素来敬服的,众人心中虽觉为难,但目标又出奇的一致,杨笑澜才是他们唯一认定的主。
杨丽华和陈子衿一手拉住裙摆,一起奔到了杨笑澜的马边,杨丽华拉住缰绳,也不知是否太过情急,只脱口而出“不要!”两字。
“笑澜,你可是疯了!”反倒是陈子衿骂道,“你这样聚众闹事,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里,还不知要做出些什么文章来!”
“师姐没有聚众闹事,还不是被有心的畜生做出了文章?”
“你……我知你心伤,只是,华首师叔在世,也一定希望你平平安安……”
“是啊,可是子衿,师姐已然去了。”摸摸胸口的那一枚紫色设利罗,就好似师姐仍在身边。“你是我派弟子,又是师姐亲姐姐的弟子,难道,你不想为师姐报仇吗?”
陈子衿语塞。
“笑澜……夫君……你听我一言可好?”杨丽华面露哀求之色,这般示弱委屈的公主,让笑澜心中一顿。“夫君……我知你心头的苦,我知道华首师傅与你素来感情很好,你爱她怜她,如今她去了,你觉得是太子和汉王造成的,一心想要为她报仇……我明白,我都明白。
夫君,可华首师傅如此尸骨刚刚焚化,你怎么忍心,让她最爱的人陷入抄家灭族的危险中。
你这一去,和你一起长大的这批侍卫们,我知道,你一直待他们如手足一般,他们还能够回来多少;你这一去,若松、惊鸿、嫣红……府中上下岂还有命在?
我是你的妻子,与你共死份属应当,可是子衿……她的师妹冼家娘子分明叫你好生照顾她,你可忍心?
你这一去,你可有想过你的兄长,你的子侄,你的师傅?
你可有想过,一向……一向对你……苦心栽培的母亲是何感受?你可愿意见她伤心?”
字字句句质问道杨笑澜的心底,这一切她都知道!一咬牙,拱手行礼道:“凭借陛下对公主的爱护,笑澜相信,公主与皇后必能护得兄长和府里的周全。夫妻一场……有劳公主了。”
见笑澜依旧冥顽不灵,杨丽华色变,“既然夫君有夫君的考量,我不阻拦,只是……为妻为了这驸马府上下百多口人命,也需要有所交待,如若夫君心意已决,还请从丽华的尸体上跨过。”声音依旧柔和,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坚毅。
在场的人皆为杨丽华身上的凌然正气所震慑,一时哑然无声。
杨笑澜心中一凛,这般决绝的表情,在她拒绝杨坚让她嫁给柳原时见过,那时……她撞了柱子,鲜血直流。她知道以公主的刚毅,说到必定会得做到。然而,此时脑海中又交替出现了尉迟炽繁病中虚弱的样子,还有纷扬的劫灰,叫嚷着杀死她的喊声,挣扎的眼眸瞬间被杀气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