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奇妙的时代,陈子衿做如是想。
习惯了流转于杨丽华与陈子衿之间,杨笑澜也逐渐坦然。
依旧是杨丽华月事,她去陈子衿的房中,两人如往常一样聊天休息。睡到半夜,陈子衿被风雨声惊醒,披了薄衣,摸索着点了蜡烛,春风吹进一捧夜雨,子衿略感寒意,便将窗子掩上,待回到床边却见杨笑澜正睁着眼睛注视她,眼睛里闪着的那一点光似一道火,隐隐有要烧着她的征兆。
此时的子衿散着头发,婀娜的身姿被衣衫轻掩着,平常见惯的冷然换成了少女娇媚的神态,夹着一丝醒而未醒的懵懂,杨笑澜看着她再次吹熄了烛火,带着薄薄的凉意钻进被子里,忍不住出声在她耳边唤着她:“子衿。”
子衿应了。
“子衿,子衿……”
子衿从没听过她将她的名字叫得那么轻软那么温柔,她只是一声声叫着子衿,子衿一声声应着,每一次都仿佛能叫到她的心里头。
也许是一场晚来风急,孤身夜雨吹散浇息了她的顾虑,她的不安,她的惶恐,她的隐忍,她的压抑,她想要沉溺于陈子衿的温情,她想要亲近陈子衿的体温。她注视着陈子衿羞涩含情的眼眸良久,终一寸寸亲吻着她,一分分地感受两人逐渐滚烫的身体。
也许是从未想过,也许是一直在潜意识里绸缪,陈子衿从未像此刻这般放开自己。
是她,既然在路上,在用心血将她救回守护着她的日日夜夜里,已然确认了就是她。就算相处的这点滴时日里,两人曾冷眼相对,她也有过委屈,有过惊喜,有过心动,有过一丝的怨……可既然这二十多年来只有这个人能将她温暖……
陈子衿曾以为自己会在那个高峨的宫墙里孤独地老死,亲眼见着自己像宫里头的那些花木,一岁岁的枯死,容颜衰败,心如槁木,直到这个人一路从大兴到建康,在宫里见到她又放了她,在路上见到她救她又为了挡了一箭,她第一次如此感激自己身有异能能将那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纵然她不喜欢自己救她,但是她对她的特殊能力只有赞赏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两人又一路从建康到大兴,山也迢迢,水也迢迢,一路相携一路相伴又一路相怨。陈子衿想到她在得知她会被送进宫里一刹那的失神和错愕,望向她的眼里满是歉意和愧疚,忍不住将她更抱得紧些,身子弓起更贴得她紧些,回应她的亲吻更热切一些。
也是在得知被送进宫的那一瞬间,子衿看到了她对她的眷恋和怜惜,也看到了自己对她的不舍和依恋。没有预料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女子,有也好没有也罢,既然这个人已经在心底里扎了根,发了芽,就让她开出一朵最灿烂的花来又有何妨。
情难自禁的轻吟娇喘中,子衿仿佛被笑澜带回了她的故乡,那绿柳摇曳的江南,青山秀水的田间,风中带着温润的湿气。
作者有话要说:祝愿高考的看官们一切顺利如愿
☆、第九十回 南下
逃命的时候便知陈子衿浅眠,杨笑澜醒时不敢乱动,生怕就吵醒了她。一直都觉得陈子衿的睡脸好看,温温润润的好似一个玉琢的人,江南好山好水在她的身上可谓是一览无遗。想到初见时的冷然肃杀,剑拔弩张,现下的缠绵交织,命运一事还真是难料。而以她一个中人之姿、平凡无奇的女子竟能受到如此多的倾心相爱,也真是她的福气,念到此处,将陈子衿抱得更紧一些,无法一心一意已然成了定局,去留也终不能随自己的意,那么在大隋的日子里,好好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对她们好些也就不枉一场相遇相知。
杨笑澜只一动,陈子衿便有些醒了,挣扎着想要睁开眼,迷蒙间露出一丝娇憨之色,杨笑澜在她鼻尖上一吻,她缩了缩脑袋又往笑澜的怀里钻了钻。“你又想欺负我。”
欺负?到底是谁欺负谁啊?两人一夜缱绻,陈子衿温顺之余也不忘反攻大业,笑澜只觉得奇怪,这隋朝的往事怎地就和平时她在书中看到的截然不同。温柔体贴固然兼有之,乖顺依附是完全没有,就算柔弱如师姐,决定了什么事情之后就是一派毅然决然,丝毫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看子衿,少女初欢,竟也知道要将她扑倒。笑澜眼珠子一转,平日里杨丽华与陈子衿的窃窃私语,难道这也是她教的?
胸口箭伤处传来一阵痒意,陈子衿的手指在伤痕处摸索着,箭伤已好,可伤疤总是在的。杨笑澜无奈又无法,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不在脸上。
“咦……”
“怎么?”
陈子衿拉开被子,将头发撩至耳后,侧起了身子仔细端详着杨笑澜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