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新春,难得杨素留在京中,两人一同在宫中拜了皇帝皇后,吃了午膳才回驸马府接陈子衿一起去大兴善寺,杨丽华则在宫里和一干兄弟妹妹们叙话。说起五年前笑澜第一次进宫赴宴的菜肴与今日的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三人进了大兴善寺,却发现今年格外热闹。除了毗卢遮那师傅与尉迟炽繁,那曾经给杨笑澜看过相的袁相士袁守诚也在。因在场的人都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杨笑澜估摸着神一般的袁守诚应该也知道,索性摘了面具,还以本来的面目,恭敬向师傅、师姐行礼,又向袁守诚问好。
袁守诚依旧看起来超脱,别有深意地对着杨笑澜笑道:“早说四郎你命带桃花,如今可算是应验了吧。”
杨笑澜看看已是华首师傅的尉迟炽繁,再看看时不时美目垂注的陈子衿,心中的感情复杂难言,只道:“你还说我活不过三十八岁,会遇到三次生死劫呢。也应了,呶,上回真差点死了过去。有个词叫乌鸦嘴,不知袁先生神课先生可曾听闻?”
华首师傅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这般肆无忌惮地胡言乱语。
袁守诚也不见怪,捋捋胡子依旧笑道:“某袁只讲述事实,四郎还有两次凶险,不过也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四郎如今的夫人是位福德延绵之人,自会泽被四郎。”眼神转到陈子衿处,露出思索之色。
杨笑澜不喜,将子衿往后扯了一扯,轻声道:“老盯着人家看做什么呢。”
陈子衿行了一礼,问道:“先生可看出什么来了?”
“过去的哭泣之声与血光。娘子好相貌,生就一片慈悲心。某袁行遍大江南北,见着了不少奇女子,娘子是此中翘楚。”
“世云的弟子,那自是不同。”杨素冷然道。
“原来是世云的弟子,可是那天赋异禀的那位?”
杨素点头:“正是。”
袁守诚又是一笑:“世云果真好眼力,两个弟子各有其妙。某袁羡煞。”
一直带着笑容不发一语的毗卢遮那师傅开了口,声如晨钟,“世云若是在此,定是会大感欣慰,她的努力和牺牲,终见了成果。诸位都只知要救世,却从不知晓为何要救世吧。”
众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毗卢遮那师傅的架势,估计会是个漫长的故事,各自寻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静静等待着毗卢遮那师傅接下去的话语。
☆、第八十七回 末世
毗卢遮那师傅并不急着说些什么,闭上了眼,任座下的弟子徒孙看着他等着他,好一会儿,才亮起了双眼,用他特有的慈祥的声音问道:“你们可知佛法的三个时期?”语调缓慢平实,声调不高,却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暮鼓晨钟般的庄严。
袁守诚见杨笑澜一脸茫然,其他人也不欲作答的样子,便说道:“《大般若波罗蜜多经》中曾有提及,说是佛涅槃后世间会有五乱。世之一乱为沙门中人从白衣学法(白衣意为在家人);世之二乱为白衣上坐沙门中人处下;世之三乱为不听沙门中人说法,而以白衣说法为无上;世之四乱为魔家比丘以佛之名欺世,世人皆以之为正道真谛,佛法正典则不甚了了,假作真来真作假;世之五乱为沙门中人畜养妻子奴仆,多冲突多诤讼,却不承佛教。
佛经中,又将法为了正、像、末三个时期。佛灭度后的五百年佛法住世,如能依教修行,就能证果,是为‘正法’。正法之后的一千年,叫‘像法’,虽有佛法存在于世,可修行的人却很难修成证果。
再后的一万年就叫‘末法’,随着时间的流逝,得正道者的影响力式微,没有强大的后继力量推动佛教的发展,佛法典籍的大量遗失,虽仍有一些佛法在世,可人多钝根少信仰,得道者日益稀少,有信心成就佛法者,也日益减少,是以末法时期佛教不了人,不能使人得道,不能使人成正果。()
老师所欲说的,可是那末法时期?”
毗卢遮那师傅点头称是:“袁师侄所讲甚是详尽,我辈之救世,正是为了末法时期。末法时期,佛法沦为求名闻利养,求平安建康,求升官发财,求心安的法门。世间邪师说法有如恒河之沙,借佛之名大行贪欲之邪法,迷惑众生。届时,沧海异,天地劫,一切将重归洪荒,可怜苍生受此劫难。”
沧海异,天地劫?这不是典型的世界末日的说法么?杨笑澜下意识地举手问道:“师傅,地球毁灭,该死的死绝?世界末日这种?可是一般而言,有末日必定会有神的出现,指引善人带着物种家人远渡逃避灾难,难道我们要做的是造个诺亚方舟?然后送回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