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那一天,天空很蓝,远方的青山淡如烟雾。

缘一在茶屋外等我,我拿好手杖,扣上斗笠的系带,回首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地方。

没有隆重的告别,没有送行的队伍,仿佛只是普通地要出一趟远门,我和缘一在清早的阳光中踏上了离开的道路。

细碎的光芒从叶隙中洒落,山路并不崎岖,只是沉默得有些漫长。

缘一放缓了步伐,慢慢跟在我的身边。我小心地注意着脚下的石子,走着走着,眼前忽然蹲下一道身影。

“上来吧。”缘一回头看我,平静的眼神无波无澜。

在天黑前,我们得越过眼前的山岭抵达落脚的旅屋。

我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吃力。

犹豫片刻后,我抬手环住了缘一的脖子。

他背着我稳稳当当地站起来,好像背起的不是我整个人的重量,而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会不会很重?”

“不会。”

隔着胸腔传来的心跳沉稳而平缓,缘一背着我走过长长的山路,涉过山峡间湍急的河流。

我们路过漫山遍野开着荻花的山谷,跑下山坡的时候,呼啦啦的风拔地而起,我下巴上的扣带忽然松开,斗笠被风高高抛起,像展翅的雀鸟一样掠向碧空。

金黄色的海浪翻涌而来,我抱着缘一的脖子,他背着我穿过荻花摇曳的山野。我记得天空很高很高,明亮的太阳照耀在人的身上,暖和得不得了。

“缘一。”我喊他的名字。

“怎么了?”

阳光下,他的发尾是仿佛要燃烧起来的颜色,眼神却温和似春天的水,清澈地映出这世间平等的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