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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漪心里冷笑,她又如何不知,只是她一介妾室,如何能有当家主母的脸面,能令外男进门来。口中还是柔软甜糯的语调,遣了红蕊送上一只盒子去。这边琏碧倒是大方接过了,揭开一瞧里头搁着一碗冰糖燕窝粥、一碟胭脂鹅脯,再四只瓜仁油松瓤小饼,倒是用了些心思的。

云清漪不多说,卫令仪自然不提。清早的来叨扰她,摆几样吃食哄她,她也自然吃的尽兴。

等到卫令仪用完,这店家也就到了。许是头一次到了这样的人家里来,那店家眼神四处转悠飘忽,倒也不装模作样。

“见过国公夫人。”那店家一见着卫令仪便连连跪拜。待琏碧将事情与他说过,店家恭敬回道:“说起来店里常来常往的,那位姑娘年纪看起来不大,却来了好几次买了些药性相克的,都是些流胎的东西。”

那店家话说到这,也不敢再说了。云清漪如木头桩子般站在一旁动也不动,卫令仪安稳如常,似乎毫无所觉,一边对店家柔声道:“府中私事,让掌柜的见笑了。”

这店家也是机灵的,见当下堂上除主母外无一人敢多言,心知怕是沾染了什么豪门深宅中的密事。心里暗恼那丫鬟为何要挑了自己家买药,一边连忙俯身在地:“小的不敢,小的本分做生意,其他的事情便一概不知了。”

“什么一概不知了?”有人掀帘而入,笑颜如花地问道。

“见过国公爷。”众人纷纷俯身行礼。

独卫令仪缓缓行了个半礼,随手将手中刚剥好的半颗杏仁塞进男人嘴里,美目轻瞥了他一眼,细声道:“你怎么来了。”

男子如远山般清隽的长眉微挑,流目如波溅起了一阵涟漪般,缓缓荡漾开。他细细嚼了几口杏仁,才道:“我听到夫人堂上传来男子声音,便想着来看看。没想到,今日清漪兴致这么好,竟然也来了。”

“有什么趣事,不如与我也说道说道?”赵西源的笑容浓艳,却分明是十成十的不怀好意。

☆、人命草芥

卫令仪白了他一眼,内宅中的事情他来插手,岂不是平白遭人闲话。她想到此处,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赵西源虽然以纨绔自封,可爱惜羽毛,他掺和内宅之事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许会弹劾他一个治家不严之罪。

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此时故意来问,想必另有隐情。卫令仪懒得与他多言,自有云清漪巴巴地与他解释此事前后因果。

等到云清漪说完,众人尚没有动作时,却不想原本躲在最后面的小怜竟然冲上前来,一面大声道:“奴婢是芩香阁的小怜,奴婢、奴婢知道玉环……她在哪里!”

云清漪没想到这丫鬟竟然还藏了一手!她下意识瞟了眼卫令仪,却见她不紧不慢地将剥完杏仁的手在绣着百蝶穿花纹的绢子上沓干净了碎屑,对身边人道:“晴朱,带这丫头和几个小厮过去,再请个仵作和大夫,活着就看病,死了就验尸。琏碧,去将琼枝姑娘打扮精神了请过来。”

这一番话交代下去,连赵西源都呆了一呆,更不要说其他人了。按理说别家若发生这等事,自然是遮着掩着,处理妥当便是,这位当家主母怎地直接就把事主给叫过来了,还要请仵作去验尸……

卫令仪像是直到他们心里都怎么想的,将身子软软地靠在椅背上放松了精神,一面冷冷道:“出了人命的事情,拖拉到现在怕是尸身都要烂了。”

赵西源若有所思地垂眸不言,众人更是各自避开她的目光。云清漪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便往门口看去,正撞见琼枝穿着鹅黄色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款款而来,可谓是盛妆而至。只是不知等到她知道为何叫她而来,可还摆的出眼下这般的势态。

卫令仪往赵西源处一瞧,见他眸光一亮,惊喜地盯着琼枝细看了两眼,等到美人请安才回过神来。

“夫人。”赵西源见她看自己,匆匆从案上取了一块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献上,一面笑着哄她。卫令仪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跌他面子,二人好好地演了一对如胶似蜜的小夫妻。

琼枝本以为自己终于有重见天日之时,却被这一幕刺得眼疼心苦,精神气也就落了下乘。

正巧此时晴朱也回来了,众人见她身后跟着一名官身打扮的仵作,便知道玉环的结局了。

“如何?”

“回国公老爷,国公夫人,贵府的丫鬟是被用了信石,此物大毒,服后令胃中骤生大炎,最终溃烂而死,至痛至苦。”那仵作一边摇头一边道:“只是她生前似乎还被喂过哑药,却不知为何缘故了。”

“琼枝姑娘人面桃花,却是蛇蝎心肠。”云清漪黛眉微蹙,似是极为怜惜那死去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