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希望

文颂带着陈庆忠,两人走到一处山坳背阴处歇息,他靠在石头上呆呆失神,良久后总算冷静许多。想了想,按照书中记载的故事,起身将身后明显染血的痕迹略做清理。

等待着,等待对方再次醒来,之前那一片被他斩了一人,迟早被发现。

现在就看陈庆忠苏醒后指向的方向到底管不管用了。文颂望天,木然地看向那无边无际的蔚蓝色。

半个时辰后,这个面如金纸的汉子从地上悠悠转醒,一对虎目失了焦距,许久才回还过神来。

“没、没看错你……书生。”

啪嗒,一只水袋扔在眼前,他朝着不远的背影咧牙一笑,也不多说,拧开木塞轻轻抿了口,快要干裂的唇瓣得到水露滋澜,面色也恢复几分红澜,多少多了一丝活气。

“向南,走隆兴山!那里有一条山道通向萍县,晓得的人不多。”

饮下足量的淡水,陈庆忠长舒口气活了过来,开门见山,将眼前这持刀儒生想知道的全数吐露。

“还有几条道更加险峻,不过没那个必要的。”

他没有解释,事到如今袭击东公山众人、不分青红皂白一通乱杀乱砍的那群人身份遮掩不住——或者说对方根本就没想过要遮掩,就看重了几处山头,以及他们几家山匪积蓄的财宝。

“溃军……”

到底是败军,势颓之下慌张南逃,一部分人会生出野心落草为寇并不意外,但对山匪他们多是一股脑莽上去,队伍里的百户千户根本压不住。

自不可能向与齐军交战那般层层设套防备森严,连这些小道都关注到。

“多数山道崎岖,以我们的现状很难安然走出,不如就隆兴那一条,反正走的人也不多。”

话落,他不再多作解释,相信对方能听懂其中含义。

果然,文颂并未反对。

既然选择了带上陈庆忠,一定的信任还是有的。

风拂过,凉飕飕。

两人沉默无声。

衣衫乱糟糟、发丝散乱的儒生回想书院的日子,好似过去遥远。

山石下,靠在草地上的陈庆忠同样低垂眼帘,直直瞧看向远方,着仿佛望见了当初因不满官衙欺压而一齐上山劫富济贫的弟兄。

往日余晖犹在眼前。

……

驾!

驾!!

一队马车飞驰,扬起滚滚烟尘。

越金漱换了衣衫,只身着劲袍,身上染着猩红血迹。

她回看了眼,车架上的几人状况尚且不差,只有两人在前些日子遭遇的袭击中受了些伤势,其中一人手臂被剐蹭,脱了一层皮肉,已经包扎得七七八八。

唯有另一人,是她一位清字辈的小师妹,腹部被匪徒击中,丹田受创,腰背也被利刃割伤,当时失血不少。

虽她在将敌人清理掉的第一时间就涂抹了金疮药,沿途更是请了不少医师,但多次停下来调养,却仍旧气息淤积、内血失调,伤势有恶化风险。

耽搁数月,再不行治恐生意外。

再快些!越金漱眺望远方,他们已经从建业返回到越州,离师门所在的九华山越发近了,只消到得真武,届时自有灵丹峰师长出手。

出身真武,越金漱对自家师门的本事再清楚不过,哪怕无法在短时间内消除师妹的病灶,令伤势痊愈,将其止住恶化趋势却不难,剩下的在山上慢慢调理,想来有个僻静的地方修养,过几月就可恢复。

这般料想,她心头更是急切,不止她一人如此,实际上车马上几人同样在进入越州后、见到那座熟悉的山脉若隐若现的时候,始终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

恍惚间,宛若见到金顶上描刻真武二字的鎏金匾额。

两日后,重楼城。

“回来了!”

城门近前,越金漱与几位年岁稍小的小道士齐齐长叹,这一路可太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