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齐木这种长期处于单一时间线的人对我们这种惯于玩弄世界线的人来说还是针对性太强,打了一半就被迫下场、可怜,不过看那个样子大概是被什么东西所困住了,啊,白兰好像也是玩幻术的高手,看来齐木这家伙也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

原来卡密也会有执念,思索又飘回哲学课堂,老师当开胃小菜随手举得辩证论题‘上帝能不能举起一块他自己也搬不动的石头’挺有趣的,我试图从物理的角度想他证明这样想是不可行的,只要加一个动力臂,或者干脆一点直接给他施加一个力让它用第三宇宙速度飞出去直接摆脱太阳系引力的束缚,老师说你出去,我说,老师,你的论述方法很像费米悖论,可是连条件和受力、施力物体都不具备的力学题,那就是耍流氓。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我和费奥多尔相性差的原因了,是的,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他是个非常不虔诚的基督教信徒。

我和白兰也是这点相性不和,我是个太务实的人,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飘荡不羁狂傲不甘怒吼的灵魂,我是伤春悲秋全部来源于现实和预期严重不符,来源于‘啊,为什么我总是那么蠢’的认知,墙壁在融化,理智在崩塌,血和糖水的味道,互相融合、互相纠缠、互相排他的压缩着我进一步生存的可能性。

“你还是先从我的领域里滚出去吧,”我說,虽然力出本源,但是加上了让人san值狂掉的回溯能力,甩在我身上我也会觉得难受,让他暂时退场,我抬起头打量这方空间。

齐木楠雄暂且得以从幻境中解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后,他的头上全是冷汗,“很难缠,”声音沙哑的过分,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他额前的发丝一摞一摞的联结,“白兰的精神力短时间内提高了将近一半,这样打下去造成的只是无谓的损失和伤害,我们必须要先离开。”

可是,“今天不把他在这里弄死,你的家人很可能会有危险。”

他拉平唇线,盯着我的眼睛,近乎是一字一顿,“你必须走,”他说,“别给我扯一些别的东西,宫泽,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在横滨那次我认出你,我就告诉我自己,我绝对会让你活下去。所以我没有去找你,如果你忘记了一切,那就让你继续忘记下去,记忆只是你的负担,背负太多的东西只会让你筋疲力尽的在沙漠里迷路,渴死、然后自我毁灭,”齐木楠雄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如果你选择知情,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前提是你了解完利弊,你知道要承担怎样的后果之后,而不是现在这样被迫的认知,这一切只会不可避免的滑向深渊。”

“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齐木,”极力抵抗住白兰的污染,看向他。在我的领域里齐木听不到我的心音,相处起来更多了距离感和拘谨,“不是我不愿意,也不是我不可不能不肯,仅仅是没有必要,连前提条件都没有的援助,你早就应该学会不要再犯了。”

“我想救你,”他面无表情,说不出心情到底有几分气恼,“我想救你,这个理由够了吗。”

音节在耳边炸开,炸出轰然巨响,把我百般掩盖的真相撕开,扯开,大肆涂抹。太坦诚,太果决,这样不遮不避的态度反而让我更想要逃避。

“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避开他的眼睛,我的语调显得冷漠,“我感谢你的帮助,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上一个[我]萌生出逃避的念头也是因为你,可是我不是[我],那些年灵魂掺杂的杂质让我变得不再纯粹,让我变得更像一个人,让那些幸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而我不再会得到,”白兰在靠近,想来这大约是我和齐木的最后一场谈话,我言简意赅,尽量把话讲的清楚,“我不是附加于你的责任,不存在罅隙的交流让我们变得彼此坦诚,给我们以互相理解的错觉,可是齐木,我救不了你,你也救不了我。”

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感在我们周边蔓延,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次元、维度、思想方面上的差距,我呢?大概是因为太蠢又太傲慢,导致该看清我看清的太晚,不该看清的我反而全都明白,交错的荒谬感,这不应该。

他不再说话,我权当默许。

白兰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我的领域,太快了,连一分一秒告别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我,我死后世界意识是否会修正我的存在,世界会不会倒带重来,我不愿意再想了,让我就此沉在永无乡。

我的精神力拉住了白兰的手腕,带他下沉,他愣了一下,随后火焰在我身上驻扎、燃烧,我身体的一部分隐隐要刺破血肉,他向上飞去,破开精神力,新鲜空气潮水一样的拥挤进来。我拉扯、撕拽,白兰的羽翼迟早会被这里吞噬,而齐木楠雄如我所愿,在上面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作壁上观,我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