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啊!”

“天杀的!活活一家几口!”

“宋家这等嚣张,陶孟尝夫妇怎不伸张正义?”围坐的一圈人脸上也跟打翻佐料似的,开始议论纷纷。

“唉,楚家算是绝后啦!”紫膛脸汉子捏起杯子一口闷干,长长地出气道:“得啦,陶孟尝去竟然被打断腿,我们这些人也就只能坐着看看罢!”

叶紫这桌死一般的安静,他们耳力超然,听得一清二楚,这下不论知道剧情的叶紫唐无言还是完全不清楚剧情的令狐伤洛风四人都放下了筷子,眼中酝酿起狂风暴雨。

何等的冤屈?一个母亲竟被逼迫到走投无路,亲手剖开自己儿子的肚子只为证明清白,自己撞死。

只有亲身面对,才能体会到底层人民的绝望无助。

无论哪个年代,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永远是苦不堪言的。

“啪!”一声脆响,叶紫迅速转过目光,见唐无言手里的茶杯被直接捏碎,其他几人都满脸震惊,叶琦菲和洛风眼睛睁得特别大,显然之前不谙世事竟然听到这样的惨事,一时半会根本转不过来。

衣摆哗啦划过桌沿,令狐伤站起来看着叶紫。从荷包里摸出袋通宝放在桌上,叶紫咬住下唇拉起叶琦菲,对剩下几人开口:“走了,去救人。”

一伙人跟着叶紫和唐无言,在风雨镇中央那颗冲天老柏下找到了扇着扇子小憩的说书人曹正英————原本陶寒亭任务的线人。他们五六个人男俊女靓衣着不凡,路上来往不多的几人都回头注视,他们几人却不以为然————唐无言直接一个孔雀翎飞过去扎在曹正英身边不远的草垛子上,劲风扫得他睁开眼睛。

“我问你,陶寒亭和楚小妹如今在何处?”叶紫冷冷地问。

“哦?这几位客人是要来找陶孟超的吗?”曹正英上下看看他们几人,很是警惕。

“别废话耽搁时间!”叶出尘不耐烦道,洛风脸色沉凝地接口:“我们是来救人的。”

“陶孟超如今在哪小人可不知道”眼珠子转了转,曹正英嚅嗫了一下回答:“楚小妹小人倒是知道,就躲在镇子东边的草棚后面。”

“走!”叶紫和令狐伤好不废话轻功纵身而起,几人眨眼就如同幻觉般消失在原地。

曹正英仰头原样躺下,看着树顶的阳关,却睡不着了:“希望这几人真的能帮到忙吧!”

一声长长叹息消逝在秋风中。

“唉——”

却说白衣孟尝陶寒亭一边,本来他与妻子方紫霞算是一对侠侣,略有薄名,都是长安人士。方紫霞昔日游侠江湖,接济民生,惩恶除寇,得了个“女孟尝”的绰号。陶寒亭祖上为断狱之官,清廉数代,自小立下了为民立命之愿,只因几次科考不曾使好银钱,是以一直不中,就在家乡为人写状申冤,却也不亦快哉。这次他们夫妇前来洛阳看望在洛阳太守府担任教习的老师梁师道,碰巧就遇见了楚家四嫂那件事,两夫妇义愤填膺,经过打探得知楚四已然在狱中被刑讯致死,宋家家主宋南天在神策军中实有官衔,又结交官吏,难以上告。于是,当天便夜闯南天别院,要取宋南天的脑袋以谢黎民。

当陶寒亭夫妇闯入南天别院之后,才知道这宋家原来权势大得竟可调动神策军中顶级好手前来护卫!奈何陶寒亭夫妇武艺不精,陶寒亭双腿被打断,娘子方紫霞也失陷贼手。被投入武德营大牢的陶寒亭想救出方紫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恩师梁师道,他心里想着,恩师梁师道为人最是正直,且在洛阳太守府里做太守公子的教习,若是他代为说话,应能救得紫霞平安,却不曾想,梁师道慑于宋家势大唯唯诺诺,只送给了陶寒亭一个“忍”字的手书,劝他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断了双腿,妻子凶多吉少,陶寒亭正在经历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一直以来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理念被残酷的现实撕成碎片,他面前的世界在逐渐失去色彩,最终只剩下黑白。

那一边,叶紫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找到了缩在镇子无人角落柴火堆旁边的楚小妹,小姑娘看见生人来找,双手环抱,缩紧了双肩,脏兮兮的小脸上混杂着害怕和惧恨。一旁架着一堆半燃不燃的柴火,上面小锅子咕嘟嘟不知道煮着什么。

叶琦菲看见这个没有比自己小多少的小女孩这样,再联想到之前听到的话,小脸上写满了愤怒。

“别害怕。”叶紫蹲下来拉过楚小妹僵硬的小手,旁边唐无言不知从何处摸到一块帕子递给她,细细地擦着楚小妹有些躲闪的脸,叶紫柔声细语地安慰她:“不要害怕,我们是来帮你的,不会对你做坏事,不要再抖了,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