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任由凤瑶牵着袖子不停地哭,叶紫脑中有些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过了半晌,她木然地环视了一圈四周,突然转头问凤瑶:“纳罗呢?”凤瑶哭着摇头。

叶紫心里便明镜似的一片敞亮也一片冰冷了。

风蜈使纳罗,宇文化及的后裔,原名宇文纳罗,宇文家族失势之后,他们身为皇族后裔,对昔日家族之荣耀耿耿于怀,对复国之心念念不忘,但大唐治国尚称开明,宇文家族一直毫无机会,愈加没落,唯一的一支便是纳罗家,辗转之下,流落西南苗域,他们感到五毒蛊术,可操控人心,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融入五毒,动机就是复仇。在家族刻意熏染之下,纳罗从小个性阴沉,偏激歹毒,一旦发现敌人,无不用尽各种毒辣手段折磨对方,至死方休。

她该想到的,她该想到的,怎么会这么简单。

叶紫站在原地,心里却如同高速运转的机器一般翻覆推理算计着————纳罗没有来,这件事情和她有关,却没有被怪罪,多半是利用养蛊的权益放了这失传的三世噬心蛊,艾黎长老曾经讲过,容夏的性格是被误伤了,那么原本这东西就该是拿来对付自己的,为何对付自己却被容夏误伤呢?纳罗狠毒却年纪尚幼,明显是遭人利用借刀杀人,为何不动自己,是因为曲不瘾的看重和害怕被发现被报复,为何动容夏,因为她的性格使然不会被怀疑,而且她的母亲是醉蛛老人的女儿,在教内声望极高,与艾黎长老交好,索迪尔一直不能掌权就是如此;艾黎长老的亲信被害,当然是乌蒙贵与他不和的缘故,但是乌蒙贵不会想出这么高明的方法。

倒吸一口凉气,叶紫梳理的清清楚楚————一切的矛头都指向魔刹罗————此刻正在救容夏的那个人。

好毒的心思,好狠的算计!

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住心脏,双脚却还生根在原地,叶紫想的越分明心里就越恼恨。

但她此刻只能站在这里,即便那个人正在容夏的床前,端详着,思量着,从容不迫地掌控着,决定宣判容夏的生与死。

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什么都知道,叶紫却哪儿都去不了。

这种让人窒息一样的无能为力感,她真是受够了!

叶紫突然猛地甩开被凤瑶拉着的袖口,拔腿就走,把书屋旁边的人群抛到脑后。

她走的很快,很急,脚步却很稳,没一会就停在了不远处艾黎长老的树屋前,大步流星地走进去,果不其然,纳罗正坐在正中间的兽皮毯子上孤身一人,清秀的面容还是一片阴沉,听见脚步声转过头,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惶。

一把拽起纳罗,叶紫一巴掌便抡在她的脸上,力道之大打得她头偏过去,竟是缓不过神。

“蠢货”叶紫的声音冷得像冰,语气又利得像刀,左手还拽着纳罗的领口凭借身高优势几乎把她提起来,见她一脸震惊的样子又是清脆的一耳光。

被打醒般纳罗两眼似要喷出火尖声出口:“你说什么?!”

“你个蠢货!”叶紫的声音猛然拔高了,狠狠地把她向地上甩去:“有什么仇怨不敢当面动手,却偏偏自以为聪明的不得了要凑上去给别人当刀使?”她半蹲下来伸出手去掐住了纳罗的喉咙,硬生生地让她的头面对着自己逼视的目光。

“我说你有本事冲着我来啊!”

“偷偷摸摸算什么!”

“该死的东西!”

或许是来这个世界过得还是太顺利,或许是她聪明得过分了,叶紫却还真的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大到她在纳罗的眼睛里看到神情凶狠的自己。

脆弱的喉咙被叶紫的手扼住,纳罗脸上全是恐慌,却说不出话,只是咔咔地发着声音,被掐得脸膛通红,清秀的五官扭曲。

她害怕了,她感受到了杀气。

那一瞬间叶紫是真的想杀了她。

然而叶紫松开了她,跌坐在地上,纳罗双手抱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就像要把肺都咳出来,脸上涕泪纵横。叶紫转过头去看着门口,门口逆光立着高大的艾黎长老,粗犷的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表情。她站起来,自然地对艾黎长老一笑:“你的人,管好了。”听见她这么说,艾黎长老眼神转深,什么都没有说。

走过他的身侧,叶紫平视望向远处,嘴角慢慢拉开一个弧度,声音冷冷的,却愉悦的很:“艾黎长老,这苗疆的天色有些不好,是时候要变变了,你说,对么?”

下了很大的雨。

雨幕绵密遮蔽了所有,视野所及全是雨水,耳际能听的也只有雨声,泼溅地砸在地上,沟沟壑壑坑坑洼洼的流成水洼,到处都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