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让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一会,冷哼了声,扬声道:“黄贵,拿鞋袜来。”

乾二抹了把虚汗,不敢再耽搁匆匆送信去了。

夜里,明令仪虽然喝了驱寒的药汤,还是稍稍鼻塞头沉。早上起得太早,晚上只胡乱吃了几口,已睁不开眼。洗漱完后想早点上床歇息,才从净房出来,乾一便来了,恭敬地递上了信件。

明令仪打开蜡封,里面除了画之外,还有一封书信。许久未曾见霍让写信了,她先看了信,上面写了件小事。

“前些时日,大齐从胡人处买了几匹良种种马,我好奇前去观看怎样接种,不雅过程不一一赘述。当时觉着新奇好玩,笑了许久。如今细细想来,我亦是大齐的种马。”

他以前写一手飘逸的行楷,这次是龙飞凤舞的草书,明令仪盯着那笔字看了片刻,将书信放在旁边,又打开了画。

画上的男童女童,蹲在墙脚避雨,前面大雨倾盆,两人紧紧挤在一起,身上还是被雨淋湿。头上的冲天辫与包包头都在往下滴水,顺着脸颊流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明令仪鼻子莫名发酸,被冲得生疼,她忙抬起手掩住脸,仰起头,将泪意生生逼了回去。

第31章 无

天气愈发炎热, 府里主子其他院子有冰盆,偏院里的月例又开始被克扣,冰这一应贵重物事, 被克扣得干干净净。

晚上就算洗过,早上睡醒时, 全身还是被汗濡湿, 黏糊糊非常不舒服。

幸好偏院可以自己烧水, 起床之后有热水沐浴,洗之后总算清爽了许多。明令仪从净房出来,夏薇也恰好提了早饭进屋, 见她气呼呼的模样, 笑问道:“怎么了?”

夏薇眼眶都红了, 打开食盒拿出碗碟摆在案几上, 委屈地道:“厨房说要紧着主子用饭, 就只有这些了。”

明令仪走近一瞧,碗碟里是油腻腻的汤饼,发黄的青菜煮烂了,飘在汤水里,陪着黑乎乎小儿拳头大的咸菜疙瘩, 令人食欲全无。

秦嬷嬷收拾好净房出来看到后,惊奇地叫了起来:“大热天的早上谁吃得这般油腻?这咸菜疙瘩府里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吃,什么时候府里有这个了?”

夏薇气愤地道:“可不是,我到府里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都是些最苦的人家才会吃这种咸菜疙瘩, 小时候我家里穷极了,也不稀罕这个东西,真难为他们还得特意跑出去找来膈应人。”

这几天曾退之衣不解带伺候李老夫人, 施针吃药吃后,李老夫人总算能睡一会,病情稍微缓解了些,不再如先前那样时时发疯。

明令仪听说李老夫人没有再用朱砂,心里说不出的遗憾,不过她也不急,这药吃了这么久,已经入了血脉,要一时半会解除,甚至好起来除非她有神仙出手搭救。

曾退之忙着伺疾,生怕李老夫人死掉他要丁忧,赵姨娘与许姨娘亦寸步不离其左右,却还是没有放过偏院这边。两人原本是死对头,在对付明令仪的时候倒又齐心协力携手了起来。

夏薇耷拉着脑袋满脸愁容:“张厨娘也不敢再帮忙,说是上面下了死令,谁敢阳奉阴违就革职赶出去。”

明令仪倒不生气,笑了笑道:“不要麻烦张厨娘,她讨口饭吃也不容易。嬷嬷,拿银子让黄婆子去买些清淡的回来。”

秦嬷嬷瞧着这些饭菜谁也吃不下,只得拿了银子去给黄婆子,府里后巷出去就是繁华的大街,吃食铺子应有尽有,没多时就拿着清粥馒头等回了屋。

“这黄婆子拿了银子办事还真是利索。”几人用完早饭,秦嬷嬷收拾干净案几,感叹道:“人真不可貌相,瞧上去她稀里糊涂,在府里也甚是没出息,可她却交游广阔。

先前还在说她有个走街串巷帮着人家里念经祈福的结拜姐妹,嫁给了个木匠。木匠做活赚不了几个大钱,她那姐妹脑子灵活,干脆让木匠做牌匾,灵牌神龛,甚至灵符桃符这些都做,平时都忙不过来,还收了徒弟做帮手,京城里高门大户差下人去做的可不少。

黄婆子还说,我们府里的管事也有,她前些日子不当值去寻姐妹喝酒,远远还瞧见我们府里赵姨娘院子里的下人了呢。”

明令仪愣住,陷入了沉思中。思索之后匆匆起身,唤来了乾一嘱咐了之后,又与秦嬷嬷夏薇商议了许久。

次日早上,夏薇在收拾屋子,秦嬷嬷提着黄婆子买回来的早饭进屋,才将粥饭点心摆好,赵姨娘与许姨娘带着随行下人小厮,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偏院。

赵姨娘的丫鬟紫藤跑上前径直掀帘进屋,曲膝胡乱施了礼,幸灾乐祸地道:“夫人,姨娘传你出去问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