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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最喜欢穿着白色吊带裙坐在庭院中画画,她天赋平庸,创作不出什么让人惊艳的作品,就只图个开心。

作为独生女,她从小就被照顾得很好,长得明艳动人,头脑也灵光,没经历过苦楚,没遭过委屈,在家里的保护下过着随心所欲的幸福生活,哪怕在外祖去世后情况也没有改变。

丰厚的遗产一半被她捐了出去,但光凭剩下的一半,就完全够她舒适的度过本该漫长的余生了。

她实在找不到什么烦恼,所以哪怕她遇见了爱人,生下了孩子,看起来也和少女时没什么区别。

她和爱人没有结婚,只是生活在一起,共同抚养着儿子,她的户籍上只有言玚,没有那个男人。

儿子的长相没随了她,五官里只有眼睛像——

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无时无刻都荡漾着情意似的。

言玚最喜欢躺在她怀里,听她讲光怪陆离的故事,听她读轻飘飘又意义不明的情诗。

但偶尔也会看到她神色怅然地自言自语,说什么:“只有随时能选择脱离当下的生活,人才是自由快乐的。”

她的恋人为她满世界搜罗来无数珍稀的花种,努力让她的花园全年都能保持生机勃勃的样子。

母亲也常把「爱他」挂在嘴边,可对方却从来都没底气相信,只能强撑着笑意回问她「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嫁给他」。

如果生活能就这样持续下去,那倒也还不错。

只可惜,美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被打碎。

母亲那样轻盈如幻境一般的人,无法被任何人留住。

一次激烈的争吵过后,母亲趁着夜深人静消失了,没有字条,没有口信,甚至没想起来再最后亲吻一下言玚的额头。

此后,言玚那位生物学上的父亲颓废了好一阵子,终于在某天清晨,重新将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笑着为言玚做了顿他最擅长的早餐——一碗阳春面配上一颗完美的水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