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神官·番外

“挖去我的眼睛,我仍能看见你

堵住我的耳朵,我仍能听见你

折断我的双臂我仍将拥抱你

用我的心,像用手一样。

箝住我的心,我的脑子不会停息

你放火烧我的脑子,

我仍将托负你用我的血液……”

艾洛克城的傍晚有沧桑的吟游诗人怀抱着鲁特琴,站在抹有橄榄油的大理石雕像旁,将古老的诗篇,缓慢又深情地从口中吟唱出……

雕像前,驻足的散落人流中有一个匆匆穿行而过的身影外罩乌黑兜帽披风。

在人群的喝彩声中他拧紧了眉心,兜帽檐下的阴影里一双冷褐色眼眸是惯有的沉郁微微下压的眼角显出常年恪守教条的严厉与肃穆。

他抬起头,望向那边深情诵唱的吟游诗人,眸光沉沉如渊心底那种莫名的、深沉绝望的压抑感,又一次如游藻般浮了上来,丝丝缕缕的,却让人怎么都攥不住,揪不出。

十一年了。

仿佛发酵于坟墓深处,死亡般的冰冷绝望,已经整整萦绕在他的梦魂里十一年了。

白昼如淬霜,黑夜如砭骨,但他连这些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

他烦躁地对经过的守卫一招手:“你,过来。”

“我已经让国王下令,不允许外乡人在修道院附近逗留,去将那人赶走。”

沉声吩咐完,他面容严峻地拢了拢披风,转身走入尖塔的修道院中。

……

逼仄的祈祷室,摇曳的铜灯火苗,装满手稿的大柜子,搁有鹅毛笔与角质墨水瓶的矮木桌,像是一座散发出死气沉沉的霉味的坟墓。

男人站定半晌,外罩的乌沉披风落下,现一身神职者的印云纹白长袍。

他走到角落,翻开了一个布满灰尘的大柜子,开始整理起陈旧的手稿,试图用无意义的忙碌,驱逐去无端生出的彻骨冰冷。

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被一张张整齐堆叠起来。

忽地。

男人眸光微凝,视线落在柜底的一沓手稿上。

泛黄的纸张上,清隽优雅的字迹,历经十多年,笔锋的墨水已经洇开微朦但明显不是他的字迹。

他拾出,以指捻翻……

是一本希伯来语法典的翻译。

他恍惚想起自己确实翻译过这本法典,但是记忆里,分明没有第二个人曾与他一同翻译。

他的目光,久久凝注在上面。

“这是祭谷神的意思,是用来惩罚在夜间窃取耕地庄稼者的死刑……神官大人……”

像是有谁附在他耳边,低低喃语,舌尖轻颤如同带着小勾子般。

男人蓦地一惊,抬头环顾空荡荡的祈祷室。

逼仄狭小的暗室内,只有几簇火苗,在灯嘴上轻轻跳跃,四周空无一人……

“你到底是谁?给我滚出去!!”

“砰啷啷……”男人一下子用力扫落桌上的所有东西。骤然暗下的祈祷室内,只有铜灯落地滚动,和角质墨水瓶弹跳的声响,片刻之后,便安静得几乎令人窒息。

半晌,他弓下腰,双臂撑在矮木桌上,嘶哑着声音喊道:“给我滚开!要不就出来啊!!!”

十一年了,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